釘子約有常人中指般長,鈍端小拇指般粗,尖端被磨的十分尖利,說是針尖也不為過。
釘子渾身透著粉紅,有些色彩重些,有些卻還能看出點點瑩白。
阜書將之稱為骨釘,以人的七處骨頭磨成。
顏色較淡的被他挑了出來,爾後饒有興致地對著半仙的腦袋比劃了一番,這才捏著鈍端,看準了位置,輕輕靠近。
尖端與面板相觸,使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他哆嗦著,字不成句,“你會……你會遭……遭報應的,你你你……”
半仙瑟縮著不斷搖動腦袋,帶著身子左右搖晃。他被倒吊著,腦袋與阜書齊平,雙手揮動,好幾次打到阜書的手臂。
阜書絲毫沒有動怒的徵兆,依舊笑著,似是喟嘆般說著,“半仙啊,來這兒的人都如你這般言說,阜書,你會遭報應的,阜書,你會不得好死的,來來去去就這麼幾句,有何意思?不如再想想其他高深之語?你們這……也是報應啊。”
半仙哪裡還有閒心去思考什麼高深之語,來來去去真如阜書所說,就那麼幾句,會遭報應的,會不得好死的……
阜書兩指之間的骨釘隨著半仙腦袋的晃動而晃動,他似是頗有閒心,好整以暇地瞄準位置。
待半仙沒勁兒晃動了,他才悠悠然然道,“吊著的哪有站著的輕鬆不是?我說了,不會讓你死的,你怎麼就不信我呢?不會痛苦的,真的……她死之時,都沒掙扎過呢……”
說著說著,聲音便漸漸小了去,到最後,猶如細細低喃,自言自語。
骨釘尖端沒入頭皮之中,卻遇堅硬頭骨阻擋。阜書也不惱,手上用了力,指尖處泛起陣陣幽紅腥光,連帶著骨釘也泛起了紅色。
半仙大叫一聲,極為悽慘凌厲,且開始劇烈的掙扎,吊繩來來回回晃動,他甚至拿手去拽阜書的手,可阜書紋絲不動。
“痛麼?有多痛?為何這麼痛……她卻不掙扎呢?”不知想到了什麼,阜書有些恍惚。
半仙淒厲的慘叫一陣一陣響起,每一聲都似是用盡了生平積攢的力氣,穿透石壁,橫貫山林,揚於九霄。
骨釘漸漸沒入腦袋,只剩下光滑的鈍端截面與頭皮相連,手指撫上去,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凸起。
第一顆已入,阜書低頭,對掌心中剩下的六顆挑挑揀揀,又拿了顆骨釘出來,再次對著半仙的腦袋比劃起來。
他頗有閒心,也不擔心有誰會進來,專注於眼前之事,極為認真。
第二顆骨釘入了頭骨,半仙依舊慘聲大叫,但聲音明顯比第一次小了些。
當阜書慢悠悠地將四顆骨釘分別釘入頭骨四處位置時,半仙幾乎已經是昏迷狀態。
阜書慢悠悠將剩下三顆格外幽紅的骨釘擱在眼前瞧了瞧,爾後一手抬起了半仙腦袋,一手已將三顆骨釘夾於指間,猛地抬手,倏而一齊釘入,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半仙毫無反應,像是個已死之人。
阜書輕輕笑起來,恍然大悟般低喃,“原來如此啊……怪不得不會掙扎呢……掙扎也是種奢望呢……”
這句話說了多少遍,他已然記不清了,但他知道,這兒曾經吊了多少人,他便說了多少遍。時時刻刻都提醒著自己,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他淡然地理了理袖子,負手,緩緩離去。
身後半仙腦袋垂下,頭髮凌亂鬆散,慢慢地溼透,爾後,一股約有小拇指般大小的血水汩汩著順流而下,滴在地上,蜿蜒著流淌,緩緩填滿了地上淺淺溝痕。
一道新的血水,與之前還未乾涸的……相融,流淌,再次浸溼阜書鞋底。
他一步一個腳印,輕淺而緩慢,恍若步步生花,緩緩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