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這個女皇做的未免太過憋屈。
顧辭初端端正正的跪下叩首,接起那道字跡潦草的聖旨,垂眸,元疏桐看不見他此刻眼中的風雲,只聽見他音色沉沉:“微臣遵旨。”
下了朝,元疏桐打算直奔顧府的,如花叔卻告訴她,顧國師已經在偏殿等候多時了。
元疏桐應該是跑著去的,或者說,她恨不得飛過去。
然,半路撞見了慌慌張張的小翠。
她聽小翠說:“陛下,穎妃……穎妃恐怕……”
偏殿燈火迷離,窗外朝陽暈染了那人的眉眼,是誰情深義重枯等到天明,又是誰拋去萬般牽絆隨別人去。
如花輕輕推開老舊的花雕門,姿態一如往常的躬著,只是聲音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裡格外刺耳:“顧大人,莫等了,陛下她……陪穎妃前往永和山莊養病,兩個時辰前剛剛動身了。”
顧辭初置若未聞,手裡那道明黃的聖旨被捏的沒了樣子。
☆、結局
永和山莊富麗豐饒,趕上開春來住,百花竟放,整個莊子一片奼紫嫣紅,元疏桐每日清晨都能聽見黃鸝輕囀,小溪泠泠,偶爾也會想,要是能一輩子住在這裡,也是一樁美事。
辛離說,想看晨曦。
元疏桐訕笑,眼裡苦澀。
上輩子辛離也曾許諾,帶她去看早起的太陽。
可惜,第二日他就聯合左右兩相造反了。
她扶著辛離來到晨曦閣的頂層,這裡有五十多扇窗,只要全部開啟,便可仰望不遠處山落後的太陽、
這是元疏桐特地為顧辭初打造的,可惜顧國師公務繁忙,從沒時間陪她看。
懷裡的人已是油盡燈枯之勢,也沒有什麼迴光返照,只是越發的昏昏欲睡,瘦的凹下去的眉眼,依稀能瞧見當初絕世的風采。
“陛下,你會記得辛離的吧。”穎妃原先的聲音很好聽,像琉璃與溪水的碰撞,溫暖幹淨,後來因為久病,變得有些喑啞。
元疏桐鼻尖發酸,抿唇搖頭:“你若死了,朕一定忘了你。”
“忘了?”辛離露出會心的淺笑,和窗外漸漸升起的金色晨曦一樣璀璨:“忘了也好。”
許多記憶忽然湧進來,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那一刻開始,一幀一幀的回放。
半夜被噩夢驚醒,就算外面飄著風雪,心裡也會親自做一碗壓驚湯送到她嘴邊,吹涼了喂她。
她體質虛弱,一到冬天便手腳冰涼,上了朝回來凍的直發抖,辛離會將她手放進自己的對襟裡,笑她虛。
她每一次生病,每一次傷心,他都陪著她,從沒一次缺席。
你問她,這個男人明明最後背叛了她,她為什麼不恨?
因為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能愛上他。
“辛離辛離,我捨不得你,母皇死了父後死了,顧辭初隔三差五不理我,我只有你了,你別死行不行,我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了辛離……”
辛離已經闔上了眸,嘴角微微勾著,無比的安詳,細瘦的五指輕輕攀上元疏桐幹淨的臉頰,他道:“桐桐,保重。”
無力垂下的手,蒼白到漸漸再沒了生機的面容,還有來自窗外和煦的春風。
元疏桐壓抑著抽泣,緊緊環著辛離,喃喃:“辛離,等以後我帶你去西淩好不好,那裡的天很藍,風箏飛的也很高。”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如花一下子匍匐在地上:“陛下不好了!左相……左相他……反了!”
元疏桐置若罔聞,抱著懷裡漸漸冰涼的身軀發呆。
“前朝後宮裡都亂成一鍋粥了,戚妃抵死不從,爬到城牆上要祭國,被顧國師攔下來,結果顧氏一派當場被連坐,全部壓如大理寺候審,”如花急的滿頭冒汗。
元疏桐微微斜眸,問:“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