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湉湉,最近過得好嗎?辭初可欺負你了?”
自從那天她霸王硬上弓之後,顧辭初就從一個胸襟廣闊、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變成一個小肚雞腸、別別扭扭的怨婦,元疏桐很頭疼。
“我挺好的。”
老夫人點點她的鼻尖:“你呀,和你那挨千刀的母皇一樣,倔的像驢。”
元疏桐垂下眸子,眼下一片陰影。
“老夫人,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我母皇和顧老國師之間……”
對於這段往事,顧老夫人並不如元疏桐猜想的那般,談及變色,反而,她依舊帶著寧靜祥和的笑,輕輕撫著懷裡小丫頭柔順的發。
良久,她終於張口:“你母皇可比你潑辣多了。”
“二十多年前,你外婆也是個鐵手腕,一道賜婚聖旨,將我與你父後分開,他成了鳳君,我做了顧夫人。”
“你母皇寧死不從,不惜割腕。”
“可你外婆是什麼人?十四歲就跟著□□女皇上戰場打江山了,她逼的辭初老顧立生死狀,若是不娶,先抄顧家滿門,再廢黜儲君。”
“你母皇一醒過來就是顧府張燈結彩,大紅花轎抬我進門。”
“自那之後,你母皇就變了,先是遵照聖旨和你父後成親,隨後納了四名側妃,第二年登基便大肆選妃,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夜夜笙歌,獨獨不再看老顧一眼。”
“那段日子我記的清楚,老顧那個肝腸寸斷啊,整夜整夜的處理公務,沒兩年便瘦骨如柴了,終於一病不起。”
“我知道有些事該爛在肚子裡,但我懷了辭初,三個月大,如果一出生就沒了爹,那……”
“就這麼著,你母皇才回心轉意。但畢竟都有了家室,許多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二人也就釋然了,若問他倆還有沒有些別的捷越,我相信老顧的人品。真要問怎麼回事兒,算是知己吧。”
元疏桐一下子直了腰,反問她:“為什麼外婆非要拆散你與父後?為什麼非要拆散母皇與顧老國師?”
她外婆這是老糊塗了?
一拆還拆兩對,鬧得好好的小情人悲痛欲絕,惹出這麼一場大戲。
老夫人反倒露出疑色:“辭初沒告訴過你?”
元疏桐茫然的搖頭。
“顧家跟著□□女皇打了二十年江山,是開國元老。故而即使在女權至上的大昭,也擁有可由男子世襲爵位的尊榮,然先祖為了提防顧氏一派獨大,特下一道密詔。”
“凡世襲顧氏爵位者,不與皇室直系血脈通婚,有違者,褫奪顧氏一族所有功績,永不再用。”
“老顧臨走前將那密詔親自傳到他手上,顧家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所有的榮光總不能敗在他這一輩上,湉湉,你可千萬不能怪他。”
元疏桐即刻趕回金陵,回到朝中的時候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撇開攆轎,腳底生風,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去上朝了。
穿著便服上朝的女皇帝,莫說大昭,估計千百年來她元疏桐算是第一個了。
兩旁的宦官驚的玉笏都抓不住了。
左相還算穩,照著往常的節奏出來稟報那些事兒,剛張口說了七個字,元疏桐大喝一聲:“顧辭初,你給我出來!”
百官的玉笏當場掉在地上,有些承受力不咋地的一下子腿軟。
顧辭初還是那副風雲變幻唯我不驚的模樣,長長的袍子垂到靴邊,靴邊點塵不染。
指尖微微顫抖,元疏桐簌簌落淚,她將擬好的詔書往他臉上砸:“你給我聽好了,那個破密詔自今日起就徹底下崗了!別跟我說什麼立法制度,我就是大昭的王法!我說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誰要是敢嘰嘰歪歪,我摘他腦袋!”
這就是顧辭初的理由,是他傷害自己傷害她的理由,就因為他書房裡那個小小的密詔,他拒絕了她一輩子,到臨了,寧願為她葬身火海也不肯透露半個字。
若不是她重生一回,恐怕這一生都不能得知那些埋在罅隙裡的陳年舊事。
什麼密詔,她可不是她母皇,顧辭初就是她的,逆天下之大不韙又如何?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與她何幹?
她是女皇,想要什麼就去搶去奪,還有什麼是一國之皇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