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沒有洽談好嗎?”遊戲裁判熱心地走過來,不經意間將這番無聲方式又艱難的對話打斷了。他奪過了二人手中的紙牌,從上而下以背面橫鋪在桌上,排成了一個繪滿物件的矩陣。
陸揚興致缺缺,調整了一下卡在下頜處的面具,見自己胡亂拿取的牌被擺成一桌,散落在各處,不禁有些無奈。
他連取勝的規則是什麼都不知道,又不能讓人發現端倪,只能硬著頭皮上,只求糊弄過去就好。
“如若是同時想擁有一張紙牌,就只能用鬥牌的方法了。”小哥興高采烈,似乎是在這樣盛大的節日裡擔當重責而倍感榮幸,“聽我的笛聲,辨認出這首曲子與哪張牌相關,一旦停止便立即出手,用任何種方式找出來,拍到,搶到,打飛,都可以,就算你贏了,可以獲得率先換牌的機會。”
陸揚掃了一眼,“嗯。”
“那我就開始了?”
小哥將長笛橫在嘴邊,深吸一口氣,吹出一陣婉轉動聽的小調來,每一處轉音都活潑極了,像是跳動的麻雀。
陸揚偏頭瞧了他一眼,被遊戲人專注而富有歸屬感的神情打動,終於露出幾分認真的神色,仔仔細細在眼前這堆牌裡尋找。
如竹林間穿梭著的橙紅色的風,避開捕獵人的陷阱,嗚嗚咕咕如同啜泣般的叫聲……
找到了。
他胸有成竹地挑了下眉。和他面具形狀相同的,擺著一條毛茸茸大尾巴的狐貍。
正在此時,樂聲戛然而止——
陸揚心念一動,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出手搶奪。
他通常不太認真,可是一旦出手了,想要了,那就志在必得,不允許錯漏,更不允許意外。
他很喜歡從他人手裡搶東西,有一種微妙的掠奪感,讓人上癮,聞之慾醉。
陸揚已經很快,可幾乎在同時,他撞上了從對面而來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惱怒地翻轉掌心一握,還未來得及罵出聲,整個人便忽然愣住了。
溫熱的觸覺彼此相觸。
盈盈指間順從在那一握,包含在掌心裡,不只是一人緊繃,幾乎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陸揚才像剛意識到這手歸屬於自己似的,慢慢收了回來,攏在了袖口裡。
只是恨不得,拔刀看了一炷香前的自己。
他犯的什麼賤,非得和這個人逞強好勝?
他所承受了長達半年之久的自囚迷津,被外力所阻止的心魔,彷彿直到這一刻,才迎來了真正的冰雪消融。
光陰彷彿重新開始流動了。
從那之後過了多久?陸揚沒有概念。
他搜腸刮肚,既沒有想起自己緣何出現在此處,也沒有想到合適的寒暄的辦法。
他們原本也不是可以寒暄的關系。
他貪戀地伸手描繪紗簾透下的不規則倒影,痴痴地不考慮任何後果般發自內心笑了一下。
擺在一旁為了辨認牌面的燭火倏地一晃,猛然間方才劍拔弩張對峙的二位客人幾乎在同一時刻不見了蹤影。
小哥呆傻地立於簾幕下,撿起被風卷亂的紙牌,明明見兩人都跟動了真格似的搶的那麼激烈,怎麼到手了又不要了呢?
他幾乎是在燭光微動時便跟了上去。
可是還是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