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似幻的旋律逐漸轉入高潮的快板,無數畫面在姜以寧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那些或甜或酸的goden hour,原來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最後的樂句結束時,姜以寧尾指都微微發顫,彷彿恍然從一場大夢中驚醒。
他又深呼吸了幾口,起身嘩地拉開窗簾,日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照出空氣中微不可見的塵埃。
姜以寧眯了眯眼,灰藍的瞳仁在陽光直射下變得透明,顯出更淺的冰藍色,隱約的水跡盈在眼中,像細碎的鑽石一樣閃閃發亮。
從琴房出來,他便發資訊約了律師見面。
在律師上門之前,姜以寧先等來了另一位客人。
張宛因是來和他商量生日宴策劃的,姜以寧的生日就在結婚紀念日後不久,當初他們先挑吉日舉行了婚禮,而後在他滿二十歲當天去領的證。
他原本想著先在紀念日和翟湛英重歸於好,再好好辦一個生日會,還約好張宛因一起挑宴會場地、擬賓客名單,試菜、設計流程之類的。
不過現在應該是用不上了。
姜以寧抱歉地對面前的朋友道:“謝謝你專程來一趟,但我不打算辦生日宴了。”
“怎麼啦,看起來悶悶不樂的,連生日都不想過了……”
張宛因旁敲側擊,問他:“昨天沒和翟總和好麼?”
“我們不會和好了。”姜以寧垂下眼,盯著杯子裡打轉的茶葉,“我要離婚了。”
張宛因一臉驚訝,很意外的樣子:“離婚?不是說只是小矛盾嗎,怎麼突然鬧到要離婚?”
姜以寧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他出軌了。”
說出來後才發現,面對現實好像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困難,反而感到莫名的輕松,他也不需要同情,只是需要更多時間。
“唉。”
張宛因嘆了口氣,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給他添了些熱茶:“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家那位啊,早就不知道在外面有多少個情人了。”
“反正是家族聯姻,我不管他,他也不管我,底線就是不能搞出私生子,大家各玩兒各的,其實也挺好。”
女人的語氣雲淡風輕,頗惋惜地勸說道:“你們那麼多年的感情,走到現在也不容易,為什麼不能再試試呢?為這點事就離婚,豈不是更便宜了第三者?”
姜以寧和張宛因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這一刻竟也覺得她開始變得陌生。
他曾經是有很多朋友的,朋友裡也不乏愛慕他的追求者,但婚後翟湛英總為這些人吃醋,姜以寧便漸漸和舊友們疏遠了。
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是求學和闖蕩的年紀,他們有的留學歸來後接管家族企業,有的移民定居海外,有學電影的,也有學設計的、做音樂的,夢想幹什麼的都有。
十幾年過去,不少人都已功成名就,只有他好像還一事無成,唯一的頭銜是翟湛英的配偶,成日同各位“太太”們打交道。
張宛因也學藝術,姜以寧記得她是芭蕾舞專業,當年還是舞團首席,結婚後才退出舞臺,說起舞蹈時眼裡有光,明明是那樣鮮活的、生動的女人,不知何時也逐漸麻木起來。
姜以寧心不在焉,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兒話,等律師一來,便請管家送了客。
“姜先生,您和翟先生曾經簽署過婚前協議,按照這份協議的內容,如果您執意要離婚的話,財産分割的結果可能對您非常不利。”
律師再三確認,姜以寧還是很堅持:“我知道,沒關系。”
婚前協議是翟老爺子的意思,翟湛英那時還很不情願,怕姜以寧傷心,答應他絕對不可能離婚,姜以寧倒不在乎這個,隨手就簽了。
沒想到最後還是老人有先見之明,早早就留了後手,免得他一個外人白白分走翟家的大半財産。
姜以寧讓律師擬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因為他什麼都不要,寫起來倒也簡單,一式三份,很快列印出來。
律師前腳剛走,接到通風報信的翟湛英便趕回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