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地獄,”薩維裡陶醉地嘆口氣,“那裡已經在我的偉大治理下成了個安居樂業的樂園,比聖浮裡亞可好得多,”,他別有深意地伸出舌頭舔了下牙齒。
薩維裡向後靠著,看到塞繆爾正用手指百無聊賴地轉那個小酒杯玩,“嘶”了聲,猶豫了片刻又“嘶”了聲:“你知道我變出來的酒絕對不能喝的對吧,因為你現在的身體是個酒鬼,所以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話說到這裡,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很輕的碰撞聲響,有人過來了。
在塞繆爾開啟終端檢視定位之前,薩維裡轉動了一下眼珠,他的瞳孔一瞬間變成蛇狀的豎形,在轉回面對塞繆爾時恢複如常:“澤恩樂,”,他告知塞繆爾門外的來人。
塞繆爾看著他:“是你把他安排給我的,有什麼用意麼?”
“沒什麼用意,”,薩維裡站起來,對著實驗室的門口歪了下頭,“如果你不準備宰了他的話,我去開下門?”
塞繆爾沒動,一隻手撐在小桌上,隨意努了努嘴。
薩維裡一邊去開門,一邊道:“雖然說是沒什麼用意,但是你得承認,澤恩樂算是這個遊戲裡算得上有意思的小家夥之一了,還有,”,他笑了兩聲,不是那種讓人很舒服的笑,瘋瘋癲癲的,讓人想起海底的沙蟲或者松林裡的墳墓,“他的眼睛有一點像格子。”
“格子,”塞繆爾重複了這個他們共同好友兼薩維裡女友——本來是準妻子的,但是形勢有變,他們被打成了墮天使,而格子還在聖浮裡亞,所以一時半會兒做不成妻子了——的名字,“你在馬桶蓋上寫格子做的魚好吃,要是讓格子知道了,你永遠不會再有魚吃了。”
薩維裡癟了下嘴,委屈巴巴地說:“可是格子做的魚真的很好吃。”
“說到格子,”,塞繆爾正色,“為什麼你沒有帶她一起……當然,她有可能不願意,但是你有和她談過這件事麼?”
薩維裡腳步頓住,看向塞繆爾。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認為在你反叛被處決的情況下,格子她會有危險。”
這句話彷彿扔進沸水的顏料筆,讓薩維裡本來空白的表情漸次染上了色彩,他被逗得咳嗽了聲:“格子會有什麼危險?有時候我們不喜歡一些人,比如那些死板的小天使,但是我們得承認他們的品格是值得信賴的,格子在聖浮裡亞不會有危險的。況且她可是有職階的淨化天使,這麼聖潔的女孩子,怎麼會願意跟我到地獄去呢。”
不得不說,薩維裡這句話很有一些道理,為了多少改變薩維裡的偏見,他有意把話題往加赫白身上帶:“比如加赫白?格子在他的手下做事,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哦,你還是這樣,”,薩維裡做出一副無語望天的表情——要塞繆爾說,薩維裡應該將這個動作定製為無語凝地,畢竟天上是那個他一點也不想見到的老東西,“平時你擠兌他來發洩憤怒,但一旦他出了什麼事,你就立馬把憤懣都拋到九霄雲外了。要我說,你把態度往任何一個方向走的極端一點都會舒服的多。”
塞繆爾皺著眉頭一笑,聳了聳肩。
“當然,我也願意承認,格子在他那裡,我確實不擔心,啊,格子格子,”,薩維裡嘴裡念念叨叨的,邁著輕快的步伐開啟了門。
他還是墮天使薩維裡的形象!
塞繆爾正要出言提醒,只感覺胳膊肘一空,一陣失重,若是從前弗徹的健康身體或者是他的本體,他確信能保持住平衡的,但很可惜,他現在有著一條敏感卻在關鍵時刻總是不那麼靈活的左腿,他直接半跪在了地上,再抬頭時,看到薩維裡已經變成了蒙斯馬頓的樣子:威嚴又傲慢,舉止卻在不經意間帶著誇張的戲劇性。
他正在忍著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假模假樣地嚇唬澤恩樂,澤恩樂在最開始也的確被他嚇到了,不過他很有眼力,大概是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被激發出來的,他低著頭跑到塞繆爾旁邊,去扶塞繆爾,要借塞繆爾來保護自己。
塞繆爾在澤恩樂的幫助下站起來,飽含威脅地看向薩維裡,後者十分無辜地一挑眉,表達了自己的萬般無奈與所作所為蘊含的巨大合理性,畢竟這套精緻並且散發著香水氣的桌椅在這個老舊的實驗室裡格格不入。
塞繆爾揭過這茬,詢問澤恩樂:“你怎麼過來了?”
“我,我害怕,”,澤恩樂眼眶發紅,抽了下鼻子,“你離開之後,外面時不時有人經過,我害怕他們進來,發現只有我一個人在,會,會殺了我。”
塞繆爾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輕聲重複了他的話:“‘外面有很多人經過’,嗯?那你沒被發現麼?”
澤恩樂眨了下眼睛,眼眶的紅在這一次眨眼中悉數褪去:“我被發現了,被蒙斯婭塔女士,”,他又做出了那副小白兔的可憐姿態,但是眼睛裡沒法掩飾地露出了一絲精光:“你會把我交給她嗎?”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澤恩樂顯然猜到了塞繆爾的一部分想法,他知道塞繆爾想殺掉蒙斯婭塔,所以敢做一個大膽的賭注,如果塞繆爾願意,他就能用自己做誘餌,處理掉蒙斯婭塔,而如果塞繆爾執行這個計劃的話,他就會保證自己的安全的,他能看出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不完全是示忠,因為他也需要蒙斯婭塔死——“需要”,不是“想”,只是因為蒙斯婭塔想要他死,所以他為了活下去,需要蒙斯婭塔死。
塞繆爾沒有說話,微微抬眼,正與薩維裡對上視線,薩維裡已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澤恩樂身後,左手虛虛地橫亙在澤恩樂脖頸後,只要塞繆爾點頭,他就會擰斷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家夥的脖子。
良久,塞繆爾不動聲色地搖搖頭,然後對著澤恩樂微笑開口:“我當然會把你交給蒙斯婭塔女士,畢竟她的弟弟蒙斯馬頓先生可在這裡呢。”
……
計劃簡單的連討論都多餘。
塞繆爾等待著薩維裡將澤恩樂在系統上的定位抹去並偽造出一個假的定位點,並用蒙斯馬頓的口吻聯系蒙斯婭塔,以此吸引蒙斯婭塔進入他們的圈套。期間澤恩樂一直向那邊探頭探腦,大概是因為他認為這項技術對他活命非常有利,想要學習一番。
當他看到薩維裡真的能在不取出晶片的情況下修改定位點時,心中的好奇更是達到了什麼也不問,只是保持著弱小可憐的樣子,像只沒有任何還手能力的羔羊。
塞繆爾不去理會澤恩樂拙劣的演技,起身一手抓著門框,探頭進去:“你一個人沒問題對麼?”
薩維裡撓著頭在房間裡四下轉了一圈,一邊檢查著房間裡的佈置一邊問:“你見過蒙斯婭塔嗎?”
“沒,”,塞繆爾看著他,“你害怕了?”
“怎麼會,”,薩維裡將實驗室唯一的通風孔鎖住,確保蒙斯婭塔不會從那裡逃跑,“不過她不是那種很常見的女孩子,她……”
塞繆爾打斷他的話:“她四十多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