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裴寂今天中午和糖豆打電話的時候說是原本今晚就要出差的。
裴寂想了想,說道:“如果明天上午能出院的話,下午的飛機,後天回來。”
賀瓷蹙眉道:“醫生不是說了讓你多休息嗎?剛出院就要去出差?”
行程安排得這麼緊湊,這人也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和供應商開個會,順便見個朋友。”裴寂靠在床上,聲音含笑,“累不著。”
“我的意思是,畢竟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所以我於情於理都應該在這段時間照顧你,”賀瓷強調道,“讓你搬回來住也是這個原因。”
聽見她這種和自己劃清界限的話,裴寂也不惱:“我知道,我也沒覺得你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擔心我,或者緊張我。”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賀瓷說道:“隨你。”
在兩人都有空的情況下,週末兩天本來就是他們一起陪女兒的時間,在京西,在津市,於她而言都沒什麼區別。
第二天,裴寂順利出院,一家三口趕往機場。
落地津市時已是晚飯時分,糖豆睡了一路,這會兒還沒完全醒,趴在賀瓷的肩膀上,半耷著眼皮打量著機場行色匆匆的人流。
裴寂穿了件深色的大衣,裡面是一件高領毛衣遮住頸後的傷口。
他昨天便說了今晚在朋友家吃飯,賀瓷也沒多問,跟在他身後出了機場。
“您好,裴總,”一位西裝革履,秘書模樣的人接過了裴寂手中的行李箱,“陳總讓我來接您。”
陳總。
陳雖然是很常見,很普通的姓氏,但津市有頭有臉的陳氏只有一家,賀瓷的眉心跳了跳。
拉開車門,對方非常貼心,後座甚至配備了兒童座椅。
賀瓷將女兒在兒童座椅上放好,坐在了她的身邊。
捏著糖豆的手指,賀瓷打量著車窗外繁華的夜景,萬千思緒化作了帶著荊棘的藤蔓,裹住了心髒,呼吸間都帶起了絲絲縷縷的疼。
三年前。
再次見到裴寂和陳安禎的名字是在巴黎。
她記得那年巴黎的十一月多雨,陰雨連綿一週多,在一個傍晚終於停了。
那天,她收到了一個快遞。
箱子很重,也很大,她那時候已經懷孕七個月了,不能搬重物,只能一點點把箱子推到房子裡。
鄰居家的小女孩在院子裡和狗狗一起玩飛盤,見賀瓷彎腰很吃力,連忙跑來幫她將箱子拖進了屋內,還很懂事地說:“姨姨,我來幫你。”
賀瓷將散落的頭發重新紮起來,將下午烤好的甜點用食盒裝好,遞給了小女孩。
“謝謝欣欣,阿姨下午烤了小蛋糕,給你裝一點,帶回家和媽媽一起嘗。”
隔壁住著一位單親媽媽,人很好,見賀瓷挺著肚子一個人住,又是同胞,便對她很照顧。
小女孩走後,賀瓷盤腿坐在地毯上,開始拆快遞。
朋友出國旅遊的時候看到了一套很精美的瓷碗,知道賀瓷喜歡收藏這種東西,便買下來當做伴手禮,送給了她。
由於是易碎品,朋友打包很細心,報紙包了一層又一層。
揣著肚子裡的小孩來到巴黎之後,賀瓷覺得自己對時間的流逝感知都變鈍了,很有耐心地一點一點拆著報紙。
朋友的父親是經濟學教授,至今仍有看財經報道的習慣。
賀瓷一邊拆快遞,偶爾還會瞟上一眼報紙上國內的財經報道。
瞥到一條四個月前的報道,賀瓷的視線一頓。
——裴寂陳安禎婚期將近?地産龍頭強強聯合,或解當下危機?
這條報道上並沒有貼當事人的合照,而是將二人的單人照p在一起,盡管如此,依舊讓人覺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裴家和陳家的這場聯姻,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