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她因為惡意滋事被關到精神病院了,你走的前一天剛進去。”
秦沛明呆住了,眼淚順著一側眼角緩緩滑下。
好陌生的故事,這麼陌生,他想象不出來是怎麼發生在最熟悉的人身上的。
宋緣趴起來,笑嘻嘻的湊到人臉前:“讓我瞧瞧,哭了沒。”
其實從醫院回去後,他是在鄰居奶奶的家裡接到歡歡的。奶奶笑著說見他好多天不回家,就從陽臺把歡歡叫走了。
可接回來的是一隻小母貓。
歡歡是很標準的奶牛貓花色,標準到很輕易的就能從貓群裡找到一模一樣的。
小母貓和歡歡很像,除了性別以外幾乎沒有什麼不同。
可小母貓也命運多舛,在去年的春天,也因為肥厚型心肌病離開了。
秦沛明把人推開,別過頭把眼角的淚擠出來,他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他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陽臺上,吹著冷風抽煙了。
手抖的要命,抖的連煙抖送不到嘴裡,胃疼,思維混亂。
可能是被冷風吹的,連眼淚都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客廳裡飄來食物的甜香,聞的他反胃,披薩好像長了嘴巴,在他耳邊尖叫。
冷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往他臉上吹。
秦沛明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腦子裡總覺得自己在被這股風挑釁,恨不得起來用凳子把風砸碎。
宋緣裹著睡袍出來,看到秦沛明站在陽臺上,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面前是陽臺玻璃圍欄的碎片。
身體比腦子先反應過來,他跑到臥室從行李中翻出一個沒有標簽的藥瓶,倒在手心裡,地上散落了幾顆,發出微小的聲音。
他在客廳桌上著急的尋了好幾眼,都沒有找到白開水,最後拿起了一碗熱湯,走到陽臺上掰開秦沛明的嘴連藥灌進去。
陽臺上全是玻璃碎片,他很小心的架著秦沛明避過碎片進了屋子,又關上門。
秦沛明這才大腦歸位了似的,連忙放開宋緣,好像一點點的壓力都要弄傷這具脆弱的身體。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秦沛明徹底宕機了,腦子裡呆呆的,平靜的嚇人。
像那天在樾山公館外一樣。
整個人在夢遊,做出的所有行動都出於身體本能。
他側過頭,深邃發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宋緣,好像要把人一口吃掉,又好像有些害怕。
思想被緩緩拉回現實,秦沛明開始思考的那一刻,恨不得讓自己下一秒就去死。
為什麼會有人把人生過成這個樣子?
自己一個人這樣就算了,還總是要連累身邊人。
他又想起了十八歲那個蠢的可笑的自己。
天天嚷嚷著什麼追求自由,實現人生價值。
可到頭來呢?只是滿世界亂跑,在義大利被搶劫,在非洲差點葬身獸口,在毛裡求斯幾近溺亡。
還沒來得及惜命,就迎來了全世界的兵荒馬亂。
肆虐的病毒,父母接連的死訊,就連小小的宋緣,也被迫經歷了這麼多痛苦。
如果他能好好的做人,正常的生活,不年少意氣的亂跑,這裡面有多少遺憾能被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