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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類不宜飛行
聞於野面對他的控訴面不改色,只是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胛骨,力道微妙地卡在“拍”和“按”之間,隔著毛衣傳來一掌的熱度。
這一趟乘客不多,聞於野去6號車廂向乘務員確認了他對面是個空座。回到卞舍春面前的時候,看見他正對著桌上一本窄窄薄薄的筆記簿發呆,鉛筆在手裡轉得繚亂。
聞於野沒有出言打擾,只是在他對面放下了行李,戴了一隻耳機。
但是卞舍春寫寫畫畫沒幾分鐘,就把本子“啪”地一下合上了。毫無章法的思緒像落滿紙張的飛蛾,在合頁的一瞬四散奔逃,枯葉似的翅膀摩擦出不屬於現實的雜音,世界再次只留下寬大的車窗外不斷倒退的空曠雪原。
卞舍春放下筆再托腮,臉上沾了點鉛灰,看著夜幕裡的雪山發出一聲嘆息:“其實我已經很久寫不出東西了。”
聞於野把左耳上的耳機也取下來,安靜地看著他。
“參加工作之後就沒再動過筆,去年想再撿起來,就發現已經不行了。”
“這是你辭職的原因嗎?”
卞舍春笑了:“辭職追求藝術夢想這種理由也太冠冕堂皇了,主要還是不想上班。”
“誰都不想上班,直接不幹了的很少。”聞於野點出來,語氣裡有一種輕松的調侃,彷彿卞舍春是什麼萬裡挑一的勇士。
“實不相瞞,我現在也時不時看boss直聘的,”卞舍春講到這裡,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世俗的難色,“我存款又不是特別多,再寫不出來,還是得找下家的啦。”
“找到了嗎?”
“沒有,我已經做好流浪的準備了。”
“我還以為你是家底很厚的那種,”聞於野有點意外地看他,“你看起來像個……”
“少爺?”
“對。”
卞舍春無奈地搖頭笑道:“以前算是吧。”
“什麼意思?”聞於野努力動用自己貧瘠的想象力,“你……家道中落了?”
“那也沒有,”卞舍春連連擺手,“我家是算有錢,但不是小說裡的那種豪門,開工廠的。我爸媽對我的要求就是上學時聽話成績好,畢業了就接了工廠再成家。”
聞於野點頭,又頓住:“所以你現在是,和他們關系不好?”
“哪能好啊,從我成年就掰了,”卞舍春說得雲淡風輕,“他們把我高考志願改了,我和他們大吵一架。”
“他們改你志願?”聞於野皺眉道。
“是啊,於是我為了氣他們把櫃也出了。”
“……”聞於野噎了一會兒,半晌才說,“那你這架吵得挺有效率。”
“我媽以為我中邪了,請了個道士,”卞舍春笑著說,“我爸就沒那麼迷信,他想直接物理超度我。”
聞於野沒接話,只是看著他,目光像能越過時光那樣重,看得他不知幾百年前的餘悸都湧上心頭,一幕幕都已經有了回憶的色差,斷斷續續拼在一起像荒誕的連環畫。
他移開了目光,繼續講道:“不過我出國那幾年,和他們關系緩和很多,距離産生美嘛,而且我當時自認成熟,覺得自己認清現實了,所以回國之後,盡管沒進廠,也做了他們希望我做的工作。”
“但是如你所見,我又辭職了,”卞舍春輕佻地一攤手,“這回掰得更徹底了。但他倆好像還沒有完全放棄我的決心,具體體現在還在給我找相親物件。”
“那你現在後悔嗎?”聞於野的目光掠過那個裝幀簡單到潦草的本子,輕聲問。
他沒明說是對什麼後悔,後悔和父母吵架,還是後悔聽他們的話,後悔義無反顧,還是後悔優柔寡斷,但卞舍春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笑了:“後悔的話,不太對得起當初做決定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