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覺得她肩膀上很舒服, 他給自己尋到了放下巴的好去處,南河站的筆直, 比以前在朝堂上還直,彷彿在規規矩矩的當個架子, 他鬆開了按住她手背的手,但南河並沒有鬆手,她指尖就跟撥琴似的, 有一搭沒一搭的捋了捋他頸後的雜毛碎髮, 按了按他後頸的骨節, 像是玩上了。
辛翳真恨不得就往前一撲, 伸手一攬, 把這個明明有本事有膽識,卻偏生願意老老實實站在這兒給他當架子的人,抱緊懷裡揉揉她腦袋。
最好把她那往日裡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都給揉成瘋婆子。
想歸想, 他還是覺得自個兒重量壓在她身上,她估計也不太舒服,便站直了身子,把剛剛擦臉的帕子扔到矮案上的銅盆裡,自個兒往榻上坐著一攤,劃拉著胳膊伸了個懶腰:“先生!我要吃飯——”
南河看他兩條腿憊懶的伸著,真想往他屁股上踹一腳:少在這兒撒八尺男兒的嬌。
不過她也到了該餓的時候了, 便道:“我去去跟宮人一聲, 讓他們送飯過來。”
一會兒, 飯還沒送到,景斯這邊有些人送些物件來了,搬進來之後,有些像樣點的毯子,不過運過來也受了潮,一張摺疊的榻,倒是短的可憐,還有幾個高低不同的桌案和些青銅的用具,幾扇屏風。
這些東西顯然不可能是郢都搬來的,估摸著都是找附近城池的氏族徵用的。
東西一進來,辛翳就皺眉:“是燻了香料麼!怎麼這麼濃重的味兒,帳下本來就不太通風,我都要鼻子癢了。”
這年頭有點地位身份,想往貴族靠攏,都會用些香。像辛翳這樣出身王室卻不愛用香的都是少數。
景斯剛要回話,辛翳就瞧見那榻支在屏風後頭,他一下從自己床榻上彈起來,兩三步並作一步的衝到景斯身邊,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道:“你又放進來一張幹嘛!”
景斯可真是見多識廣了,他自個兒那個刺激的腦洞被否決了之後,依然盯著辛翳,總覺得辛翳離他想象中故事裡那個人渣相去不遠,找盡一切機會妄圖對師長不軌。
景斯沒好氣:“大君與荀君住在這兒,就一張床榻怎麼行?還能讓荀君跟您擠一擠?”
辛翳被他看一眼就覺得心虛,卻總有找理由的急智,指著那榻道:“那你拿來一張這麼的怎麼睡。讓先生睡這兒是我不尊師,要我睡這兒,我這一夜就睡不著了!”
景斯:“怎麼安排都看你,只要荀君沒異議就校旁人都是地上鋪塊皮毛就能睡了,要件床榻也不容易,您兩位自個兒商量吧。”
辛翳還想開口,南河在他身後似乎有點疑惑道:“怎麼了?”
辛翳連忙回頭:“沒什麼——”
再轉頭想跟景斯,景斯已經飛快倒徒了門口,迅速行禮,閃身出去了。
等到用飯的時候,辛翳滿腦子都在糾結怎麼住的事兒,南河也在滿腦子糾結自個兒還能瞞多久的事兒。不過上次也算是辛翳瞧著她吃,倆人面對面這樣一起吃飯,還是好久之前的事兒了。
辛翳大概是看著那兩張榻在那兒,也有點心虛,忍不住想點什麼,他可真是不怎麼遵守“食不言”的規矩,在那兒一邊矜貴的吃著軍營裡的糙陋伙食,一邊扯些路上聽到或周邊國家的事兒。
南河竟也不訓他,就這麼靜靜的聽。
他了好一會兒,南河也沒搭腔,他張了張嘴:“啊……我又了一大堆事情,先生又要煩了。”
南河抬頭,笑了笑:“沒,我聽你著呢,什麼範季菩在南地差點被人家民女給用棍子砸暈了搶走。我怕我一應聲,打斷了你話的興頭。”
辛翳一看她笑,就跟覺得自己心思實在是齷齪,撓了撓臉:“這些也怪無聊的,先生怕是不想聽。”
南河:“沒有,我想聽,以前吃飯的時候也沒人跟我這麼話,忽然覺得這樣也挺熱鬧的,你繼續罷。”
辛翳笑了笑,剛要開口,忽然景斯撐開帳簾,臉色有些古怪,道:“大君,有文書送到。”
辛翳沒抬頭,道:“什麼事,進來罷。”
景斯進來跪下:“這文書……奴不能拆,這是晉國遞交來的。看封繩與緞袋,應當是對岸晉王遞來的文書。”
辛翳抬頭,微愣,緩緩放下箸,道:“有使者來了麼?”
景斯:“來是來了,為防刺探,將他攔截在了三十里外,沒入軍營。”他著,抬起手來。
南河心底一縮,沒想著這時候送來,她竟然趕上辛翳看文書的時候。幸而她自知自己行文容易被辛翳瞧出來,特意讓師瀧主寫,自己稍作修改。
辛翳隨手扯開包著竹簡的緞袋,用手邊刀劃開繫繩的封泥,一目十行,半晌道:“晉國……想停戰。不對、想跟我們求和。我有點糊塗,甚至不是求和,晉國甚至願意借我們船隻去攻打魏國……”
南河:你不用跟我複述,裡頭寫的啥我比你清楚。我那都是對著燈字字斟酌,一個個摳著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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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只好故意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
辛翳也有點不太敢信似的:“要不先生自己看,我總覺得……晉國這變臉怎麼變得這麼快,怕是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