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將臉埋在被子裡,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但是眼淚就是把枕頭打濕了,他懺悔地從被子裡坐起身來,轉而一邊繼續流淚一邊專心致志地集中注意力拆枕頭套子——意識到什麼的時候,他頂著一張被淚水打濕了的臉回頭看向江星年,對方顯然是剛趕回來的,身上穿著一成不變的西裝,臉色不算太好,頭發有點亂,不曉得是風吹的還是,應該只能是風吹的。
“你分化了?”江星年用手扇扇面前的空氣:“這是什麼味道?很好聞嘛。”
望江沉默片刻,眼淚竟然奇跡般地停了:“……你沒聞過風油精嗎?”
“瘋有精?”江星年皺眉:“那是什麼東西?神經病人的治療藥品?”
怎麼會有人不認識風油精啊?哦,江星年。怎麼會有人覺得風油精好聞啊?哦,江星年。望江重新抱起被子,並不想理會他,卻聽到關門的聲音,他抬起頭的時候江星年已經站到他面前,他隨手解開領帶,掛在手腕上,“你分化成apha了?”
他是beta,並不會受到apha資訊素的影響,頂多能聞到空氣而已。望江依舊不想理會他,他側過臉繼續拆他的枕套,手突然被抓住了。
“我幫你找個oega來?”江星年居高臨下問他,眼睛微微眯起:“在學校有沒有談戀愛?”
望江甩開他的手,終於完整地拆開一個枕套:“跟你沒關系。”
在他要動手之前,望江再次敏銳地抓住他的手臂,將他完全制住,他盯著面前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江星年,然後將他推開:“出去。”
江星年被他推得後退幾步,目光依舊落在他身上,隨手掛在臂上的領帶都還完完整整地掛著,他的口吻太過輕松,全然不在意:“真的不要?你不想要oega嗎?”
“滾!”望江手撐在床上,深呼吸:“你滾出去!”
江星年沒有任何動作,面對望江的時候,他全身上下最有戰鬥力的往往就是他的嘴,上可摧毀掉他的一切,下可讓他肝腸寸斷,他慢悠悠地說:“哦,忘記告訴你了,你的好朋友,你念念不忘的那個人,他是個oega哦,現在不知道在哪裡給人生孩子。”
他像一隻花豹那樣,動作如此迅疾、直擊要害,卻忘了他的所謂對手也一模一樣。幾秒後望江的手緊緊掐住江星年的脖子,他垂眼就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才感到突然湧來的窒息,他的臉漸漸變成通紅的顏色,紅到有點發紫,面前的人卻遲遲不鬆手。
他的眼眶裡蓄滿淚水。
他怎麼能對別人那麼真情實感啊?他怎麼能這麼在意別人啊?江星年想的不是自己要被掐死了這件事,他腦子裡滿滿都是這些不著邊際的疑問。
為什麼被他這樣掛念的不是自己啊?
在自己進來之前,他是不是滿腦子還在想那個人?
他怎麼能、他怎麼可以,他怎麼還會再想起,還變本加厲地去找那個人?
江星年想不明白。
他的足尖原本已經高高懸浮在空氣中,卻在下刻實實在在地落在地上,江星年還來不及呼吸,整個人卻驟然被擁住。
望江的臉貼上了他的臉,帶著水痕的、溫熱的……不是,不止,明明還有嘴唇。
他的後腦勺也被托住了,還有什麼?還有臉……不是,他在做什麼?他們在做什麼?他生氣了,他叫自己滾,所以自己就更狠地氣他,他跑過來一邊哭一邊掐自己,然後呢?然後呢?然後……他……他大概氣瘋了……所以、所以、所以,瘋了的人是不能用常理來思考的,於是可以猜想,是說也許可以猜想,他跑過來嘗試咬死自己,但是不小心咬偏了?所以,所以就咬到了嘴巴?
可是就算咬錯了也不至於咬這麼久吧!江星年的手不知所措地垂到身體兩邊。好混亂,誰來救救他啊?可是他已經把房間門給關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