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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掛著吊繩,手腕上打著夾板,當我出現在音樂課上時,李司業的眼中閃過小小的失望。男孩子摸爬滾打的誰不受點小傷,這副樣子面見天子,我自己都未覺有何不妥,難道李司業覺得很尷尬麼?
知道今日天子會來策兌,大舅和衿娘輪番上陣幫我補《詩經》,補樂譜。我訝異於平日裡高姿態的大舅居然也會識譜唱歌,得著個無從反駁的理由。
“因為你外祖母擅歌,所以教會了所有衛家孩子。”大舅說。不過,我總覺得這答案缺失了一角。外祖母一個奴僕之家,哪裡會得那麼多詩歌,況且她過世得早,完全沒有功夫教二舅,可是二舅唱歌那麼好聽,即使他再有天賦也得有人教授不是?
雙腳邁進學堂的門檻兒,迎面襲來一陣雞飛狗跳。以李司業的伶人身份,他奈何也壓不住這一班王公貴族家的學子,況且今天眾人面臨的壓力不同往日。
李敢一腳踏在方幾上,手裡揮舞著一本竹簡:“老子將來是要當大將軍的人,奈何這小小的樂譜同老子過不去!”
張賀哂笑:“先秦蒙恬大將軍,得著一把胡兒琴,便能造出箏來;你想當大將軍,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曹襄正盯著手裡那本詩經樂理惡補,聽得此言,亦抬頭抱怨道:“別說蒙恬了,先周那些公子王孫,哪個不是識譜會唱,精通樂理,為何偏本世子不行,沒天理。”
此語一出,又引來眾學子一陣七嘴八舌。
我踢踢靴子,抖落肩上的雪,大吼一聲:“陛下駕到!”
這招真管用,瞬間安靜了許多。李司業向我投來感激的目光。
“宣霍去病。”宦者唱。
推開正殿之門,天子身著黑色朝服,頭戴通天高冠,端坐於上,手邊長幾上放置著幾卷樂譜書簡。一側李司業正襟危坐,面前擺放著兩張琴,一張為七絃琴,另一張為二十五絃瑟。
叩見陛下後,我單手撐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跪坐,宦者走過來幫我整理衣襟。過場總是要走的,而我對自己的水平也挺自信,因此並不覺得有必要表現得驚慌失措,誠惶誠恐。
天子唇角翹了翹,短髭微微上揚,露出一排白牙。
“朕聽太醫說去病受了傷,看來傷得不輕哪。”他指著我手上的夾板笑道,“還能考試嗎?”
“回陛下,手上小傷,礙不著唱歌。”我忿忿地應付。傷筋動骨一百天,課業都已落下不少,虧天子還笑得出來。
“那好,開始吧。”天子宣佈。
“諾,請霍公子念《猗蘭操》樂譜。”李司業翻了書簡,果然替我抽了首最簡單的,孔聖人自己的詩歌。
“徴角商商,宮商角徴角。羽徴羽宮角,徴低羽商商……”口中對著譜,我心中默默唱和,“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採而佩,於蘭何傷……”
天子拾了樂譜攤開,邊讀邊點頭。《猗蘭操》是我在平陽府常夫子那裡學到的第一首詩歌,學成時正好是在娘親同陳掌成婚之際。時間一晃,離開平陽府竟已五年了呢。
“下一項。”李司業撥動七絃琴,叮咚聲隨著傳出來。
“商徴,和,角徴羽,商和變……”聽音辨聲是我最拿手的一項。果然,天子的面上現出滿意的神情。
“下一項,《詩經》中詩歌。霍公子,任選一首,唱你最擅長的就好。”李司業事先替我準備好秦風《蒹葭》以應對,那頭已在撥瑟。
我望著那雙調弦的手,第一句到了嘴邊,忽地産生了一點緊張之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往日裡隨便哼哼就能順利地唱出的簡單歌謠,今日卻令我格外煩躁不安,要將“蘇葭”這個名字在心裡直念上數遍。
緊張感挾裹著“蒹葭”二字滾滾而來,在耳邊不斷放大,直至轟鳴。
如此氣短,絕不是個辦法,想了想,便下決心道:“勞煩司業奏鄭風《子衿》,調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