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射禦課的日子成為了我最快樂的時光。
今日禮法課,時間過得好乏味。況且還有一件憋在我心裡,懸而未決的事兒。
“世子放學後有空嗎?”總算熬到下課,我邊收拾書箱邊問曹襄,“幫我個忙。”
“說吧,有什麼計劃?”
“待會兒你去公主府上找幾個侍衛,租輛馬車,幫我去驅逐一個人。”
曹襄驚訝得合不攏嘴:“去病,誰欺負你了?”
“我倒是希望被欺負的那個人是我。”我搖頭嘆道。
“霍美人居然挑頭打群架,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李敢陰陰的聲音又冒了出來,“誰這麼倒黴,被霍美人看上?”
曹襄揮揮拳頭威脅道:“不許去告狀,信不信下一個被打的就是你!”
當公主府的跨刀侍衛踢開客棧的門時,主父偃正趴在書案前寫寫畫畫。桌上堆了不少竹簡,旁邊坐著一位少年,正將那些寫好的竹簡一一展開來晾著。
“衛小公子饒命哪!”主父偃被倆侍衛一左一右架著往門外拖。
“饒命?我今天就是專來找麻煩的!”我決定不與他客氣,“請你立刻滾回膠東國去!”
“不行,我不能走……”
主父偃被綁成個粽子,扔進去往膠東的馬車裡,情急之下探出頭嚷道:“我還欠你們衛家不少錢呢,你把我留在長安城,我也好賺錢還債哪!”
“等你回到膠東國,記得差人送來就好。”我冷笑一聲,“若是你繼續待在長安,保不準把衛府吃空。”
上林苑的林木紛紛長出嫩綠的芽苞,舊的鳥巢從枝頭傾覆下來,北歸的燕雀唱著新歌。日頭冉冉升起,暖意驅趕走蕭瑟的氣氛,建章宮的空地上,我牽了火雲,和大家一同企盼今天的射禦課。
韓太師策馬揚鞭奔至眼前。幾個月的相處,此人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神情,不屑於一切入眼的事物,彷彿多年前的那個韓嫣只存在於我的幻覺。
然而今日,他卻緩緩地吐出我此刻最拒絕聽到的話語。
“昨晚誰去客棧砸場子?站出來。”
我愣住了。昨日我和曹襄從未提過自己是太學的學生,主父偃一直稱我為“衛小公子”,掌櫃已經被我們拿銀兩付了封口費,那兩名侍衛更是忠心護主。我以為我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訊息怎麼會隔天就傳回了未央宮?
“好個李敢,你居然什麼都敢做,竟然告本世子的狀!”曹襄對著李敢低吼。
“不是我告的狀!”李敢連連擺手。
告狀者顯然另有其人,因為李敢並不知道我們的目標是客棧。恐怕韓太師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思緒間,我便抬腳邁步。
“去病,你待在這裡,”曹襄拽了我的手低聲道,“這事兒由本世子頂著,韓太師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甩開他的手,我已然出列,“人是我綁的,不關世子的事。”
韓太師坐在馬上,睨了我。我揚起頭,毫不畏懼地回瞪他。剛要發話,只見一名禁衛牽了一匹馬朝我們這裡走來,身後尾隨著一個棕衣少年。
我狠狠地瞪著這個少年。是了,就是他——昨晚把主父偃弄上馬車後,我欲回頭尋此人,不料已經讓他溜之大吉,連帶著書案上的竹簡都被他抱走清空。
禁衛拱手向眾學子介紹道:“這位是新任侍禦史張湯的長子,張賀小公子。”
“卑鄙小人!”曹襄亦認出張賀就是昨日那漏網之魚,罵道,“你等著,本世子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韓太師冷笑一聲下得馬來,自兵器堆裡撿了兩把相同式樣的長劍,一把遞給曹襄,一把扔在張賀面前。
“不如現在就來比個高下。贏了,我就放你們一馬;輸了,放學後留堂,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