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衡抽回手:“拜你所賜,半個殘廢,活不長。”
回督公府時途徑齊王府,裡三層外三層的被重兵把守,除了太醫嚴禁閑雜人等入內,不知道是不是成堆成堆的珍稀草藥起了作用,容昭硬是強撐著一口氣挺了過來,病症雖未得到緩解,人勉強可以進食了。
湘君盤腿坐在軟榻上翻看醫書,其間混雜了三四冊話本子,隔窗瞧見宋予衡她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沓著繡花鞋就跑了過去。
宋予衡一言難盡地看著她頭發上沾著的瓜子皮:“殿下醒了嗎?”
湘君低聲道:“殿下瞧起來不太對,不會真的喝酒喝出問題了吧?”
齊湘瞪她:“烏鴉嘴。”
內室很安靜,床榻上的被褥鋪得沒有一絲褶皺,容策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月白色暗紗罩衫裡襯絳紅寬袍,衣領合得嚴嚴實實,纏著佛珠的手拈著紅豆兀自出神。
聽到衣料窸窣得聲響,他偏頭望向宋予衡,眉眼間得陰鶩轉瞬換成了溫柔繾綣:“予衡,你回來了。”
容策把紅豆重新系回手腕,外面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宋予衡掩上疏窗:“你年已弱冠,該娶妻了,我讓禮部擬了京都閨秀的名單,擇日你親自選一選。”
容策薄唇緊抿豁然起身,宋予衡雲淡風輕道:“你也不要用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我,山鬼說你的病已無大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不願意便讓禮部依章程來辦,我替你選。”
內室鋪了厚厚的羊絨地毯,宋予衡脫了烏靴踩在上面去解朱紅朝服:“你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
話說出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宋予衡全身的力氣彷彿驟然之間被全部抽離,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茫然。
他口口聲聲說希望容策娶妻生子為容氏開枝散葉方不負容承寅所託,可私心裡他把容策永遠拘在了十幾歲,他視若珍寶的把他小心翼翼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便感覺還是勉強可以活下去的。
這麼多年與其說容策這只風箏被宋予衡牢牢掌控其中,不如說是風箏左右了宋予衡的方向。
容策猛然從身後環住宋予衡,下巴抵著他的肩膀,粗重的呼吸噴灑在宋予衡的耳畔:“我誰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宋予衡側頭與他四目相對,朝霞落妝,眼波流轉,易碎的悽美勾得人移不開半分目光,容策雙眸漆黑如墨,親暱撫弄著他的鬢角,薄唇落在他的眼角細細描畫。
宋予衡蒼白如玉的手指顫抖的解開寬袍的衣帶,拉開裡衣露出清瘦的鎖骨,衣緣貼著肩頸弧度往下滑落。
因常年服用九味丸壓制男性特徵,宋予衡骨架偏小,身形瘦削,胸膛與後背遍佈縱橫交錯的舊疤,在蒼白的肌膚映襯下顯得猶為觸目驚心。
他傾身咬住容策的衣領往外扯,長臂攀附著他的後背有技巧地遊移,宋予衡僅憑一張臉就足以把人迷的神魂顛倒,他若低眉順目予求予取,神佛也抵擋不住他的勾引。
容策的眼睛慢慢被慾望侵蝕,他攥著佛珠,手背青筋暴起,摟著宋予衡的腰竭力往自己身上貼,右手挑起他的下巴,憐惜的摩挲著他冰涼的薄唇,再未有其他動作。
宋予衡眼角泛紅,蠱惑道:“長陵王殿下不是想要我嗎?”
容策喉結上下滾動,眸光深沉:“我想要你,是想要和你結為夫妻的意思。”
宋予衡譏諷笑笑,揚手扇了他一個巴掌,這一巴掌打得毫不惜力,震得他手麻,容策臉上瞬時便起了個紅腫的巴掌印。
宋予衡平靜的問道:“清醒了嗎?”
“我知道,是我大逆不道,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一廂情願,是我齷齪不堪……”容策眸光中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炙熱與決絕,“可我就是想要你,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你還知道我是你義父?!罔顧人倫,勾結閹黨,你想讓天下人怎麼看你?”宋予衡攏上裡衣,聲音嘶啞,“然思,你只是把對我的親近依賴錯當成了別的感情。”
容策堅定道:“不,我很清楚,我對你不是父慈子孝的親情,是耳鬢廝磨的愛’欲。”
宋予衡竭力為這份荒唐的感情尋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意欲粉飾太平:“我可以……可以和你歡好,但你得答應我,就此斷了這個念頭,好不好?”
容策撥弄著佛珠:“斷不了。”
宋予衡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慌亂驚懼中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欣喜,他渾身冷汗涔涔,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給我滾!”
容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湘君隔著屏風焦急道:“督公,貴妃娘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