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社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尷尬,他取下身後的揹包,自顧自地說著:“這都好久沒見了,肯定會有點生疏。我先給你們燒點紙,你們慢慢想,總能想起來的。”
說著,他就從包裡掏出了一疊香蠟紙燭,嫻熟地擺起了陣來。
這是白陽這輩子見過最奇葩的畫面。
他在寫著自己名字的墓碑前,看王社給自己燒紙。
“你們之前那麼恩愛,現在去世了,居然都不記得對方了。”王社邊說著,邊點起三支火燭,插在了墓碑前面,“真是孽緣啊孽緣。”
白陽和嶽青州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似乎都不想發表評論。
說實話,白陽也覺得奇怪。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了,怎麼這鬼也一臉懵逼呢?
好歹結過婚了,怎麼就這反應?就是送外賣的小哥,都能比他熱情百倍啊。
王社還在邊上燒著紙。
他邊燒邊唸叨,白陽在一旁聽著,對這兩人的故事也知道了個大概。
聽起來,他們是在“白陽”大一的時候認識的。嶽青州比他大一級,兩人算是校友。
他們倆一見鐘情,相識一個月就談起了戀愛,畢業後更是直接就結了婚。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半年前,王社接到醫院電話時,才知道出了事。
他們去山中度假時遇到雷雨,山路崎嶇,車輛打滑沖出圍欄,兩人不幸跌落山崖。
“白陽”運氣不錯,他除了左腳骨折以外並無大礙,但“嶽青州”卻因頭部遭受重擊,當場身亡了。
最後,警方判定這只是一起尋常的道路交通事故,其餘賠償事宜將與保險公司協商。
事情似乎很簡單,只是報告裡還提到一件事。
救援隊到達現場時,發現“白陽”手裡握著把刃長一掌的刀,但“白陽”卻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他說他沒見過那刀,更不知道那是誰的東西。
反正現場也沒人有刀傷,於是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之後半年,“白陽”經常記不起事情來。他時常一個人坐著發呆;夜裡總會驚恐地從夢中醒來,卻不提究竟夢到了什麼。
王社帶他去了醫院,醫生卻說他只是神經衰弱而已。
之後倒是相安無事,只是最近白陽又開始做起了噩夢,直到昨天晚上,他趁著王社不在,獨自出了門,然後再也沒回來。
聽到現在,白陽是徹底明白了,除了這張臉和這個名字,那個“白陽”跟他是一點也不像。
不過這故事聽起來不太對勁,他想再問問,這時王社又忍不住聲淚俱下地哭了起來。
白陽趕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告訴他要節哀順變。
算了,不對勁就不對勁吧。他可不想再摻和這破事了。
白陽現在只希望能馬上坐車回到那家內衣店,找藉口幫自己“女朋友”再拿一次手機。等他順利回到那個房間後,就立馬辭職。
不過等一下,他先前拿手機的時候,店員說他那個“女朋友”姓什麼來著……
白陽正想著,一下又看到了身旁的嶽青州。
巧合,應該只是巧合。
白陽安慰著自己。這時,正好那人也回過頭來,兩人視線一碰,白陽又嚇得渾身一抖。
看他表情驚恐,嶽青州唇語般說道:“我不是鬼。”
白陽沒有多想,直接應了句:“我也不是。”
“我知道。”
“你知道?”白陽揚起了眉毛。
還沒等那人回答,王社突然站起身來。他眼睛哭得又紅又腫,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要不你就別走了吧。”
“啊?”白陽一下沒反應過來。
“留在家裡,我也好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