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足勇氣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希校長一看見我,很爽快,開啟抽屜就說:“你的商調函已經放在這裡多天了。你準備怎麼樣?”
他的直接了當,讓我一下子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有點結巴了:“嗯,我知道,我在上課……不過,實在沒有辦法,我得回家……孩子要上學了,困難呢!”
“好吧,從現在起,你暫停上課,自己到地區教育局去申請,因為,所有本科生商調都由地區直接審批,學校無權。”說著,他就把那個大信封遞給了我。
我默默地接過信封,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他……毫無表情,一臉的冷漠。
原來,他是把這個棘手的事情,向上推掉了。
於是,我把課交還給了小金,也沒有時間與她多聊幾句,就去買長途汽車票,開始了跑地區的辛苦。
第一次我是急匆匆地去,並沒有見到地區教育局的人事科負責人,只好又急匆匆地回來了,算是讓我摸了一下底,聽說那個負責人並不好說話呢。
小黃知道我在申請調回上海,他特地跑來告訴我,過幾天,他有車去宜春,可以帶我一起去。
這次,我有了思想準備,計劃呆在宜春幾天,辦好了再回來。
路上,小黃告訴了我兩個資訊,一個是希校長馬上要調離,所以,他也有一肚子的情緒。另一個是學校在整修郭家山大操場時發掘出來商朝的群墓,很有可能學校會遷址。
真是兩個大訊息!
小黃說:“你這個時候提出調回上海,或許是個機會。儘管我們都捨不得你走呢。”
他的話極大地鼓舞了我!
到了宜春,我找到了插隊時的插姊妹趙麗,她與先生都在宜春衛校工作。她熱情地接待了我。我這一住,就住了好幾天。
趙麗雖然是插姊妹,又很熱心,天天託人打聽教育局人事科的訊息,可我也覺得時間長了,打擾別人太過意不去。
每天一早,我就去教育局看看,下午再去一次,總是無果而返。那個科長几天不照面。聽人說,最近人事調動很頻繁,他正忙得焦頭爛額呢。我不敢把商調函隨便交給什麼人,假如又像我那年的入學通知書一樣,不翼而飛的話,麻煩就更大了。
第三天一早八點半左右,趙麗從她的辦公室飛一般跑來對我說,“你趕快去教育局,那個科長今天在辦公室。”
我趕緊去了,果然科長的辦公桌後有個人坐著呢。
“科長,”我夾頭夾腦地叫他,接著管他三七二十一,對著他就說:“我有事找您!”
他很奇怪地看看我,“有什麼事,可以找秘書。”
“我是從高安師範來的,”邊說我邊遞上了商調函,“我們校長說我的商調要您批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拿過來瀏覽起來……“要調回上海?”
“是的,”
“讓我查一下你的情況,”他轉身吩咐了秘書幾句,然後又對我說:“你們學校為什麼要你到地區來呢?”
是呀,我又不是幹部調動,可……“校長說現在本科生要地區統一審批。”
秘書找到了高師的名冊……
科長一看就回絕我說:“你是今年剛從師大畢業的,不能調動!”
我差點兒眼淚就先“唰”地掉出來了,急不擇語:“但是,我實在困難,我一個人在這裡,孩子沒有人帶領,馬上要上學,連戶口也沒有……”
“為什麼沒有戶口?”
“因為戶口都要隨母親的,我沒有辦法一個人帶孩子,就落不成戶口了。”
“孩子的父親呢?”
“他在上海,但是太忙了,與您一樣忙。”
“哦,”科長被我說得笑了一下,
“我們已經分居六年多了呢!”
“江西培養了你,可是,你就這麼走了?”
“是……”後面的話一下子哽在喉嚨裡,我眼淚汪汪的,停了半餉才又說,“我也捨不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