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次考試,歐陽妹妹被打了一個零分!
那是因為有個同學要她舉起考卷,就是想依靠她作弊。歐陽只是被那個同學的再三訴求,心軟了一下……結果,兩個人的考卷同時被監考老師沒收,並且都被判了零分!
她那天一個晚上沒有回來。
我急得到處去找她,校園被我跑遍了,只要有個人影晃動,我都會激動得叫“歐陽,歐陽,你快回來呀!”
天矇矇亮時,她回來了。悶聲不響地爬上床鋪,用被子蓋著頭,又是半天沒有聲息。
我們幾個女同學叫她:“歐陽,吃飯不?”她還是一聲不吭!
到了下午,她總算起床了。我問她:“你去吃點什麼吧?我陪你?”她總算點點頭。
我們默默地一起吃了飯後,又一起走到學校的一個小樹林那兒,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我說:“歐陽你沒有錯,我們會為你去申辯的。”
但是,歐陽卻說:“不,是我錯了!這個零分把我以前對人的許多理解,都擊碎了!我的思想就是轉不過來,現在隨便你怎麼想,也得面對既成的事實。”
《紅樓夢》裡的那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的確是至理名言呀!我很為她傷心,感同身受地說:“我也討厭假!所以,我寧願只得六十分,也要保證自己的真!”
“世界上其實並沒有真,都是幻影,只有相對而假,相對而真?別人說你是假,你怎麼真得了!”她苦思的結果是那麼的痛苦。
“不,還是要為真而鬥爭!”我不甘地說:“如果都要作假,這個世界就坍塌了!”
“人不那麼簡單的,堅持真,得付出太多太多,就有人想用一個廉價的假來代替真,他是容易了,可真怎麼辦!把假抓住時,真也毀了!”
“我們的鬥爭,不就是為真而戰!”我激動得說,“不能妥協……”
我們兩個談了很久,她的心稍稍平靜下來了。
後來,他們兩個的分數都沒有記入,登記表上變成了一個空白……這個“空白”裡有同學們的申述,也有高漢出來為歐陽說的話!高漢是個真摯的人!雖然戰敗了,卻如此心底坦蕩蕩!
大學裡的這個“真真假假”,其實一直存在,為“真”而鬥爭,需要曠日持續的堅持!
歐陽在我們畢業時,紀念冊上給我留了話:……藤前樹叢聽衷腸……湖邊青藍畔,陌徑繁華旁,你我同歡暢。……泣別離,斟杯濁酒……”
後來,聽說她去了廣東發展,成了那裡某個市的商貿局局長。可是她,拒絕與我們聯絡。
我有點想不通,因為我與她曾經有過對《語言學》這門課的一些討論,透過對語言的理解,來看以某種語言為母語的民族的共性思維模式,我們在很多觀點上是有一致的看法的。
《語言學》告訴我們,世界上所有語言大致分為四種。第一種,像英語、法語、德語等日耳曼語系,被稱之為“曲折語”,特點是以語音形成文字。語言規則繁多,使得言談交流的意思表達,相對穩固性高,不容易在理解上產生誤差。
同時,我們也學習並談論了母語是“曲折語”的人。他們的思維受語言特點的影響,應該說是受其限制,由“曲折語”承載的思維是直線式的鋪陳開去,又直線式地收歸回來。如果用圖示意,就像個長方形,來去線條分明。
說“曲折語”的西方民族,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如同是兩個長方形的兩邊緣的合攏。有意見不同時,兩個長方形只是上下移動一點,沒有分開,哪怕只有一個點連著,也就是說:兩個人的思想或觀點在大多數是不同的情況下,他們也是可以在那百分之一的相同點上進行合作。
所以西方人會說,你就是你,這些性格特點鑄成了你,而我就是我,有這些特性與觀點的那才是我。如果看到西方人之間有時爭得面紅耳赤,甚至搏鬥,但是,不用擔心,他們只要有一點達到共識,還是會很好相處的。
第二種是我們中國的漢語。稱之為“孤獨語”。每個單音都有相對的文字——象形文字,拼讀後也有字。象形文字本身筆畫複雜,卻還有同音字的混淆,組成詞語那就更是千變萬化。說到表情達意,“孤獨語”非常容易產生理解上的偏差。但是,由於發音斷開且清楚,語音很容易被識別。
以“孤獨語”為母語的人,思維模式是圍繞自己的一個思想中心點盤旋,思維線曲折而漫長,但是不會脫離自己的主題。散發出去的思維,不直接收回,往往是轉一個彎,才想明白結果。所以,常聽到一箇中國人會說要考慮周全。
中國的太極圖,非常形象地畫出了由“孤獨語”語言體系制約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要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關係緊密而一致,但是,一旦有一點不同,即一個意見不合,觀點相左,所有的接觸面都裂開了,支離破碎,也就是他們的關係非常難以合攏了。
平時,我們常常發現周圍的某些人,一個偏差出現,便把對方罵得不留餘地,一無是處,什麼親情,友情,甚至愛情都不管不顧,任意地去詆譭對方,那就是“孤獨語”的典型思維模式的表現。
第三種是日語,叫粘著語。簡單來說,日本人厲害,他既有西方人的有來也有去的思維,也有東方人的曲裡拐彎兒。也就是可以繞彎著鋪開思維,又能曲折地歸納回來。
第四種是口頭語言,沒有文字記載的少數民族,如愛斯基摩人的語言。那些人的思維,大多隻有去路沒有迴路,也就是行為處事不會想一想結果的原始模式。比如他拉開了抽屜,不再會思考怎麼把它再關上。
難道,歐陽就因為那一點,當然是傷透了心的那一點,就與我們再也合不成一個完美的太極圖了?幾十年以後,她一個會用兩種語言與人溝通的人,怎麼也沒有來一箇中西方兼有的“立體”思考呢?
瞎想歸瞎想,我們透過“語言學”的學習和理解,應該極大地影響了我們看問題的能力的……歐陽呀歐陽,那麼聰明的你,是不是已經更進一層地去看開“你、我、他”了吧?
當然,我們那時候的思維還是太簡單,沒有現代二十一世紀的人的思維模式複雜。不過,儘管看上去網上有許許多多“萬紫千紅,五光十色”的東西,不也就是從“三原色”裡化出來的?
我們班的女同學裡有“三把劍”,那是男同學們評說的。後來我才明白,我也是其中一把“劍”呢。
第一劍是羅建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