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禎看看她,說:“快乾活,等會再說你的滑稽故事。”
然而,已經興奮成“祥林嫂”的林苗,不會撥弄沙土了,一個勁地“撥弄”舌頭。她的那個“騙”字裡,沒有半點怒氣,倒是非常的得意與開心。弄得所有人都開始關注起她來了。
我從小沒有那種描述別人外表的習慣,因為我總是有個自卑:肯定是女媧捏我時,一失手,把我的鼻樑輕輕壓了一下,留了一個大缺點給我,使我從小沒有生出這方面的自信。然,我看看她,心裡暗暗思忖:是不是女媧還有更走神的時候?或者是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了?這還不重要,可悲的是居然忘了在她的心裡加一點靈性……所以,她一個人在那兒喋喋不休……
我們班的男同學們在喻班長的帶領下,已經完成了準備材料與運送材料的任務,一起來到了我們女同學們做的路面段。
他們還又推又拉地弄來了一個大大的壓路面的石頭碾子。在路面壓結實的時候,他們就隨手補好了一些漏洞。
這種勞作,還真非得男生不可呢。好像是理所當然,我們女生被優待了,只需要集中交還工具,便可以先回寢室去休息。
喻班長追著我們,用他剛學的生疏的普通話說:“下午一點到教室集合,排練節目。”
下午,去教室前,我與維琪想一起彎道走夾弄,特地去看看我們修的路。戚禎還自告奮勇,“你們先去把,我來幫維琪背手風琴,不會拉琴,背背也沾點雅氣。”
那路真的很像樣了,平平整整的,我們走在上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坦和親切感。
那個大大的石碾子還在路邊,我們兩個忍不住想試試,一個推,一個拉,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氣,可它一動也不動。
“還真虧了男同學們,”維琪說。
“是呀,這個壓路機才是最重要的一環,它就像個大大的熨斗,不然,路面哪會有這麼熨帖!”我們一邊說一邊進了教室。
教室裡已經有好幾個人,樂隊的人又增加了,好幾把二胡正在一起“吱吱咔咔”,聽得我又心曠神怡。在庫前小學養成了一種聽到音樂聲就想要排練的習慣,此時這種衝動居然湧向全身,我的一顆心怦然跳動起來。
文秀與戚禎一起進了教室,手風琴果然是戚禎給扛來的。但是,她放下琴就說,這次她沒有節目,已經約好幾個同學去逛街,排練節目就不參加了。其實我也很想跟著去,想看看高安城,尤其是都在傳說的那條錦江上的浮橋。
不過,我心中那股子想排練的衝動,現在比什麼都“排外”,一教室的音樂之聲早把我的魂勾住了。看著戚禎她們幾個離去,我坐在維琪旁邊,一動也沒有動。
我們班的特色就是天生一個樂隊,二胡、手風琴與小提琴,還有讓人更振奮的是劉安福,他帶來了嗩吶,原來他不但會吹笛子,還會這樂器中的大嗓門。
我們開始排練,第一個節目器樂合奏。所選的曲目是大家都熟悉的、也很應景的《喜洋洋》,再加一首毛** 語錄歌《下定決心》。《喜洋洋》一般會選用笛子,可我們一定要安福吹嗩吶。果然聲勢不一般,把我們的耳朵都要震聾了。
響入雲霄的聲音把“龍”給喚來了。我們的曉龍班長早上修路的時候,不知道在哪兒,這時候他卻突然應聲而入。
一進門,他就皺著眉頭叫大家停下來,說這個曲子不好,要換個革命的。大家爭辯說這是民樂的代表作。
“我在樓上開會,是學校領導要我來傳達的,馬上換那首‘文化DGM就是好’!”
大家勉強試著合奏起來。龍班長往黑板前一站,就開始指揮,可誰都不在一個調上,比集市上的嘈雜聲還要糟糕。
這麼鼓搗下去不是事兒,“音樂家們”本來就不情願換曲,“喜洋洋”早變成了“懶洋洋”了。
我聽不下去,就說,“我們先要定調,用個最簡單的C調吧。以手風琴為準,調準了音再來。”
好不容易,所有樂器把音都定好在一個調上了,“就是好,就是好……”也出來了,但是,安福的“大嗓門”卡在幾個節奏上,他不熟悉那個歌曲,自說自話地吹到哪裡是哪裡,弄得整個樂隊都停下來,敲著桌子,不准他吹了。
我先讓二胡,小提琴,手風琴協調一致,讓他聽幾遍。可只要震耳欲聾的安福上來,馬上又亂套。本來就憋屈的同學們,把氣都撒在他身上!
大嗓門的楊同學一直埋頭苦練二胡“喜洋洋”,現在要他換一個曲子,心煩,他對著沒有頭緒的安福,用不比嗩吶低的聲音吼了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瞎操蛋!”
龍班長還在揮舞的手,停在半空猶豫了……他算是嚼出了楊同學話裡那點辛辣的味道,就悻悻然退在一旁坐下。
而敦實憨厚的安福,急得額頭上冒出了油油的汗,這不能怪他,誰也是被指責了,會更找不到北的。
然而,嗩吶的驚天動地的效果不能沒有,可這樣嘹亮的聲音吹錯了,也必定是驚天動地的,藏不成,掩不住,別想混個“濫竽充數”。不過,他被大家說得都想打退堂鼓了。
我過去安慰他說:“你是個領頭羊哦!不可以逃走的!這樣吧,我陪你單獨練一下。”
我與他一起拍著桌子唱,反覆了好幾遍,他終於會唱了。然後,他再吹響嗩吶,果不其然,與樂隊步調一致了。
坐在一邊的龍班長,不知道如何再插話進來,有點尷尬,趕快趁著大家心情有點緩和之際,悄悄走了。
文秀的小提琴獨奏與鄭加祥的二胡獨奏很順利得練了一遍。他們的演奏技巧很不錯,業餘中的佼佼者。但是他們都很低調。你們鬧翻天,他們卻只是挪了一下嘴角。
這時,在旁邊等了半天的小芹,忍不住又催起來,“是不是該練練我們的舞蹈了吧?”
我大膽調動起來,請維琪手風琴伴奏,我伴唱,不用整個樂隊一起上,可以節省很多排練時間。
誰知,跟著小芹的林苗也一起走過來,她們要兩個人一起跳。
小芹跳得輕鬆活潑,雖有點搶拍,但她在每個樂句的第一個重拍踩得著點。我只要跟著手風琴唱,三個人配合得不錯。問題是林苗,她不會跳,跟著小芹,更是顯得笨手笨腳,幾遍下來,她還是沒有辦法步調一致。
維琪一邊拉手風琴一邊皺眉,等一遍練習停下來時,就趕快對我說:“讓小芹一個人跳!”
可還沒等我開口,林苗就急著說:“我不跳,小芹是不會跳的。”看來林苗這次是非要上臺的。維琪直搖頭,我無奈地笑笑,“反正不是正式的演出,由著她吧。”
小芹一再保證,她會慢慢跳,讓林苗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