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認識他!”
依韻的反應坐實了楚軒心中的想法,他回頭看著她,凝神問道:“告訴我,他是誰?時宋國人?你們是不是見過……想來,能讓你公主之尊見過且印象深刻的人,應該不一般吧?”
他如此言語,渾然一個局外人一般。若說之前他的潛移默化使依韻對他有種楊慎在身邊的感覺,而現在的他,正不知不覺的要抹掉這種熟悉的感覺。人就是這麼複雜的動物,別人不知道的時,想方設法的讓其感覺到一點影子,一旦別人知道了產生懷疑時,就會不無慌『亂』的彌補之前的忘情。
聽他如此說,依韻面上一陣沮喪。
良久,才道:“這麼說,你早就知道那個呂師爺不對勁兒了?”
“對。”
“知道那個呂師爺不對勁兒,卻還用言語強迫我去見他,難道這事兒離了我不行嗎?”她看著他,眉梢堆積的,是蕭瑟的笑意,“我並不認為比你的那些密探強,那個呂環的真實身份乃至真實目的,你的那些密探大都查清楚了吧……為何還要讓我去見呂環呢?”
“……”
楚軒沒有說話,依韻卻『逼』進他似笑非笑的道:“你不信我?你擔心我也是宋國派到陳國的細作,對不對?”
默了一默,楚軒終於點頭道:“對,我說過會一直信你,但到此刻我才發現,我做不到。世間本沒有長長久久的信任,只要活著,一切都會變質,一切信賴都會過去……這事兒如果傷了你的心,我很抱歉!”
“真混賬啊!”
見他有罵必應,她忙趁熱打鐵損了他一句,果不其然,他很麻溜兒的接了過來,點頭道:“對,我混賬。”
他瞪著她生氣,未曾想,她竟然‘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指著他笑個不住,在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時候才『揉』著肚子道:“我知道你這麼說有何目的,我是不會上當的。因為你做錯了一件事兒,你不該重用林安,更不該把他瞬間提到與兄弟等高的地位……”
說到這裡,篤定楚軒已經明白自己言語內容後,收回之前的笑意歪頭看著他問道:“那個呂環,你已經想好了應對他的辦法了吧?既然想好了,那我就不『操』心了,你自己慢慢兒折騰就行,橫豎我一個女人家,心再高也管不了那麼多。”
“這人可是傻了……”
他乾巴巴的結束了自己螳臂當車的鬧劇,他和她自小一起長大,出現在她身邊的人,他知道的七七八八。這個化名為呂環的宋國細作,他然不是很熟悉,卻也有點兒印象。
呂環,原名荀鸞,曾經是興親王府的護衛統領。後來興親王成了皇帝,他便被外調到軍中做事。他父親是丞相,平日裡總有一些官員來來往往,這個荀鸞去相府的次數不多,但每次去都能惹父親不快,所以對於荀鸞此人,他頗有幾分印象。
此次在居昌府衙看到荀鸞,他初時雖然有些糊塗,但後來終究還是認出了他。他讓密探詳查荀鸞的底細與同夥,最終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而他,正利用這些蛛絲馬跡為荀鸞造個大棺材……
這段時間,依韻明裡暗裡的要證實他是楊慎一事,他雖然每次都能敏銳的察覺到異常不落入她的圈套裡,然而,他畢竟還有別的事兒要忙,不可能一直這麼下去,於是他想改變這一切,最終,把目光放到了化身為府衙師爺的荀鸞身上。
他擅長設圈套讓人鑽,圈套中摞圈套,從未失手。
他故意提起府衙的那個呂師爺,故意很強勢的讓她在大寒夜陪自己去見那個所謂的呂師爺,故意讓她發現呂環就是荀鸞——但這些,並不是他的根本目的!
如果說這是一個局,他之前用強勢態度做的那些,只能是局外活動,而後來回房發生的這些事兒,才是局核心心。
她問他是否早已知道了呂環的不對勁兒,他點頭應是。那麼,以她的思維方式,定會展開進一步的思索,既然知道呂環不對勁兒,那為何還要讓我去見一個不對勁兒的人?我去見了,能改變什麼?問題到了這裡,就會往最有可能的原因上面靠。
大多數人都會想,你既然查出了他的所有底細,明知道他不對勁兒還讓我去,這不是試探我嗎?你查他,就已經知道我與他有過過節,就知道我一定會認出他。
在這個時候,如果我表現的若無其事,那你就會把我往宋國大細作的身份上靠,只要我不說出呂環不對勁兒,咱們的信賴與交情,自此以後就『蕩』然無存。你看,你想方設法的繞了這個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試探你的妻子是否也是細作,你這麼不相信我,我真寒心。
她若如此想,並鑽入他為她準備得牛角尖兒裡,他的圈套就可以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