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忙著科舉,沒法去看看,而且畢竟隔著一個慶王,他就先派了人過去打聽,打算等風頭過了後再去,可根本沒打聽到什麼訊息。
白露落落大方道:
“從哪裡聽來的,抱歉,不便說,至於為何在此地,這個說來話長,先生也應該聽說過我在西京的事兒了,說是回老家養病,其實在失了臉面沒法再待下去,只是老家也沒什麼人了,我有一叔父在此,所以幹脆來了此地。”
李啟想起她送別時的話,就因她幾句,他還真來蜀地轉悠了,沒想到現在被貶官至此,倆人竟然於此相會,若說沒緣分,卻又偏偏千裡重逢。
一時沉默無言,白露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遂道:
“先生,這訊息可信八成,可惜我無力打聽出具體是什麼,所以只能提個醒,希望您珍重。”
李啟看向她道:
“我怎麼會不信,”
頓了頓忽而轉移了話題,
“你這兩年過的如何?”
李啟問的直接,白露倒也沒多想,在她心裡李啟不僅是傅傑的先生,所行所言都值得尊敬,而且倆人雖未結交,可她在心底早把他當個友人看待,遂微微一笑道:
“中途略有危險,但現在自由自在,舒坦的很。”
李啟見她回答的直白,心底微微動容,但如眼下得把危機渡過才好,否則豈不是白費了她的心,再者,畢竟是久別初見,不好唐突。
日頭偏西,秋天的蜀地沒有了那般悶熱,為了談話,選的包廂不僅不臨街,也不可能開窗,李啟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你現下住在城裡嗎?那個崔匠人,跟你是什麼關系?是你叔父家親戚還是朋友?”
白露對相隔兩年後,李啟忽然充滿煙火氣的關心倒也不排斥,坦言道:
“是親戚,我在城裡有住處,先生若有什麼需求,可把訊息送到茶樓前街的那處雜貨鋪子,只是您最近被盯得緊,一定要隱秘一些。”
這就是暫時不告知住址了,李啟自不會追究,說起來倆人不過萍水相逢,沒有深交,她能冒著風險過來傳信已然不易,遂又問道:
“你……你去蔣家打探訊息,危險嗎?”
白露笑道:
“這世道,活著就危險。”
李啟不好總是直視她,聽了這話不禁瞧她一眼,面色如常,甚至還有些看盡繁華後的平和淡定,他忽然醒悟過來,為何父親催促他定親,可他看了母親送來的人選後,無一能入眼了。
世家女子,美則美,也有那主母的教養,可論氣度,還是稚嫩的。
白露此刻沒察覺對面之人的所思所想,抿了口茶,然後主動把蔣家一些事情告知給他,包括跟錦宮的聯系,最後道: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者錦宮幾乎都是蔣家的人,哪裡有千年防賊的道理,不知請您家裡去京城活動活動,將你調任回去,好歹能保全名聲。”
李啟淡然一笑:
“回去就算了,現如今朝廷黨派傾軋嚴重,”
說著頓了頓,
“其實,我早有辭官的念頭……”
白露倒沒覺得驚訝,以前李啟在她心裡,是一派風光霽月的少年君子,這一回見著面,身量高了,面板黑了,面貌更覺成熟,可神情但覺頹喪了不少,不經意間,便能看到他眼睛裡的疲憊。
按說他出身大家,年紀輕輕獨佔鰲頭,可謂是榮盛之級了,可如今這狀態,卻沒有意氣風發之感。
白露思及此,便輕聲問道:
“先生,恕我冒昧,可否問一句,李大儒平生不願涉足朝堂,您是他嫡子,為何要科舉?”
李啟端茶抿了一口,才道:
“我跟父親理念不同,為此沒少爭執,籠統的說,父親覺得他要獨善其身,而我自以為可以達濟天下,後來父親允許我報考,但有個要求,不能動用家裡的人脈,一切憑自己行事。”
李大儒雖然不做官,但除了名望,可是有不少學生為官的,白露忍不住笑了:
“可這官場,除了能力,沒有人脈也是寸步難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