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元安衣履不濕,站在海面上。在海嶗山的人眼裡,淩波信步跟本就不是法術。
秋元安手裡託著那隻茶碗。茶碗的圖案上,有個胖頭娃娃抱著胖頭魚。
茶碗裡是半碗海水。
漁舟漂在茶碗裡的海面上,小的像一隻螞蚱。
船上的老漁民,看不見茶碗的四壁,看不見外面的任何東西。他只能看見茫茫無際的大海。
林西飛在空中:“海勞山的法術果然不同凡響。”
“這只是很普通的法術。”秋元安皺了皺眉:“我就奇了怪了,太師父為什麼不教給你法術?”
“我現在不能修習勞燕十三式,想必也修習不了法術。”
“哦,原來這樣。之後就看你的了。”
“什麼看我的?”
“要去流光島,我不能地遁,只有你帶著我飛。”
“我帶著你?”
“抱著我。”秋元安面含微笑。
“抱著我”,這三個字是如此熟悉。那是在東象國金鑾殿,猛王負傷而逃,麥女要林西帶她去追,說:“抱著我。”林西知道自己和秋元安在幽魂殿失散後,秋元安大多時候都在暗中跟著自己。此刻林西心裡滿是狐疑:難道麥女說這句話時,也被他聽到了?
“你讓我來,原來是想讓我帶你去流光島!”
秋元安手託海碗,一副運籌帷幄的架勢,唱的字正腔圓:“爾等休要驚慌,山人自有妙計。”這小子在順義居然也看過京劇。
“你這麼沉,我可抱不動!”
——
林西抱起秋元安。海碗裡,漁舟上的漁民對碗口的兩張臉毫未察覺。
與林西和秋元安相比,海碗裡的漁民像一粒塵埃。漁民絲毫感覺不到林西和秋元安的存在,更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海碗裡也有一座海勞山,漁舟緩緩駛離海勞山。
漁民回頭時,海勞山已然不在。
漁民再回頭時,一座大的島嶼已經出現在視野裡。漁民知道這是海勞山的法術,他早已見怪不怪。
——
秋元安使出障眼法,林西飛臨水面時,別人根本看不見。
林西把秋元安放下。
秋元安再次站在水面上,把海碗裡的水倒進海裡。漁船漂在海面上,恢複了正常大小。流光島邊帆來舟往,卻沒人注意到這條忽然冒出來的漁船。
林西和秋元安又坐在漁船上,似乎從未離開過。漁民見怪不怪,什麼也沒說。
西北方向,島上蓊蓊鬱鬱。漁舟輕輕推開波浪,漁民知道,海天國近在眼前。
——
海市,不是海市蜃樓。
海市每隔十年舉行一次,每次十天,每次都在那一年的五月十一到五月二十舉辦。
登島前,每個人要繳納一兩黃金的登島費和泊船費。秋元安早準備好了三兩黃金,其中一兩是給漁民付的,算是船資。老漁民與二人約好傍晚在海邊碰頭兒後,就樂顛顛鑽進了人群。
太陽早已升起,人聲鼎沸,潮聲已聽不見。今天是五月二十,是海市的最後一天,但沙灘上攤位林立,人群擁擠,海市毫無將要結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