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從權,”她說,“更何況,我看男病,比男人更瞭解男人的身體,我若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畏首畏尾,又如何——”
說著說著,她回過神來。顏如玉明明知道她看男病患,從未在意過,怎麼又會在意這麼一件男人衣裳?
“你到底為何生氣?”她站著,他坐著,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得偏著頭去看他。
“你心中是毫無男女大防,又如何確定別人沒有?夏家一直在張羅夏景程的親事,若看見這衣裳起了想法,你又該如何?”
顏如玉沒有將事情和盤托出。
豈止是夏家一家動了心思。自從桑落封了官,有幾戶子弟仕途不順的人家動了聯姻的心思,鄔家也在其中,甚至還打聽到直使衙門來了。
風靜說今日離開百花樓時,她又與鄔宇單獨說了好一陣話。鄔宇號稱是要遊歷天下的,卻被急急召回了京城,這背後必然有其家族的推動。
這些人的心思也不難揣摩。
女子想要有品級,最多求一個誥命。而桑落是太妃力排眾議親封的七品女官,與尋常的七品又不同,若要獻忠太妃,娶桑落回家是再合適不過的。
那些人先娶她過門,再借著名聲不好的由頭,將她往家中一鎖,將來瘋了還是死了都不重要。
桑落根本未想這麼深。
她不知自己封這官引來多少異動,也不懂這些人眼中的婚約都不過是仕途的踏腳石,更不像顏如玉經歷過權貴們玩弄權術的手段。
她只想到夏景程確實到了議親的年紀,若真惹出誤會,志同道合的朋友反倒沒得做,著實可惜。
燭光在顏如玉眉骨投下小片陰影,眸子黑得能吸人魂魄。讓她心底某些惡趣味悄然滋生。
“的確是我考慮不周,”她佯作嘆息,“若我真因這一件衣裳,被迫嫁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一邊說一邊偷瞄他。見他面色沉沉,她就說不出的高興。
這也算是一點小怪癖吧?她想。
只是顏如玉的眸光雖牢牢地釘在她臉上,卻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暴怒,更像是在思量著什麼,又或是在衡量著什麼。
桑落心中某個偏僻的角落,又悄悄滋生出一點失望。
她突然覺得無趣。想要撩開簾子看看到底馬車停在何處,知樹又去了哪裡。
剛要掙脫顏如玉的掌控範圍,顏如玉卻突然扯住她腰間束帶。桑落下意識按住他手背,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掌力驚人,不過微微一震,緞面在掌心繃出幾段利落的弧線,落在地上。夏景程的衣袍本就不合身,沒了束帶,衣襟領口鬆垮地滑下來。
顏如玉一不做二不休,手指勾住衣襟用力往外一扯,錦袍被褪下來。
手一揚,呼喇喇地,將它丟擲了車廂。
沒了錦袍,一絲涼意爬上桑落的身軀,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嫁人?”
他看著半褪衣衫的她。
她為了女扮男裝,用長長的裹胸布裹在月白色中單上,將她玲瓏的身軀勒得平平的。
顏如玉喉結滾動,聲音暗啞,“除了本使,誰還懂你的野路子?”
桑落沒有半點遮掩的動作,只徑直問他:“我什麼野路子?”
顏如玉輕笑不語。正準備伸出手去拆那裹胸的布條,卻發現桑落眼底閃過狡黠的光。
他的目光再落在那裹胸的布條上,心中瞭然,慢條斯理地道:“用藥了啊.”
“畢竟是去青樓,謹慎些好。”被拆穿的桑落毫無赧色,還想嚇一嚇他,“顏大人最好別碰我,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