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可以想到是怎樣的場景——一屋子男男女女都在說些曖昧的笑話,笑得樂不可支,她卻講了這個,滿屋子人定然都噤了聲。
這就是桑落。她的樂趣總在別的地方。
想到這,他幾不可察地彎了彎一側唇角,但很快又斂去。
“桑落。”他的嗓音很淡很淡,抬手朝她勾了勾手,“過來。”
墨色大氅上金線暗紋隨著動作流轉,像蟄伏的猛獸終於亮出利爪。
桑落警惕地沒有動。
男人的聲音更低了,滲透出一些不悅:“過來。”
桑落按住自己的脖子,總覺得自己靠過去的下一瞬,就會被他咬斷咽喉。
顏如玉擰緊了眉頭,敲敲車壁。
知樹得令,馬鞭抽得噼啪作響。馬車猛然加速,朝著某個未知的方向疾馳。
桑落險些被車速給帶翻,雙手抓住車窗窗沿才堪堪穩住身形。“這是要去哪裡?”
顏如玉長臂一探,抓住了她摳著窗沿的手腕,將她拉到眼前。
他知道她找了自己好幾次。然而後院的燒水婢女小桃,最近有些異動。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有將人直接抓了打發出去。也不能讓小桃看出些什麼來。
當然,他還有些私心。
桑落是個極冷極理性的人。即便有了親密之舉,他也知道她並未真的將他放在她的人生路上。他吻她,她就由著他吻。不吻她,她也沒有失落。
無所謂。
是的。好像怎樣都行。
有沒有他都可以。
似乎在她心裡,他更像是萍水相逢的過客,碰到一起就開心地吃一頓酒,不知何時,她就會揮揮衣袖翩然離去。甚至不會有一點情思黯然。
她一身堅硬的千年冰殼,要想看到她的七情六慾,一腔赤誠根本不夠。必須要用點手段,讓她自己破冰。
他不覺得自己卑劣。
然而,不過堅持了兩日,他還是沒有忍住。
今日在直使衙門,聽說她來了,以為她來尋他,誰知等了又等,她竟然繞過自己徑直去了地牢。只得將風靜叫來詢問,這才知道整個經過。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桑落險些又被甩出去,顏如玉探手抓住她的衣襟,將她抓回來,用完好的那條腿將她整個人圈在身前。
“公子,到了。”知樹低聲道。
“去吧。”顏如玉下了令。
知樹應聲遠去。
車內一片沉寂。
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喜歡穿別人的衣裳?”他緩緩開了口,眸光似刀,早將她身上這一層別的男人的皮剝了個乾淨。
桑落總算知道顏狗的火從哪裡來的了。眾所周知,穿男人的衣裳,是肌膚相親之後才會有的親暱舉動。現在回想,此事的確是踩在了古人的男女禁區之內。
可她是女大夫,不但看男病,還要與男人同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