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將身子徹底浸泡在熱氣氤氳的水裡,她一點點撫過自己光滑白皙的面板,深宮孤寂,失去了一切,她還要強撐著那一絲顏面,艱難地活著、鬥著。
“拼死生下一個孩子,究竟得到了什麼?”她想不通,“還不如當年跟著先帝去了。”
葉姑姑握著玉梳滑過她的髮間,有些話不能說,也不能提:“聖人被您教養得極好。”
“那是聖人。”太妃雙臂環著自己的身軀,“我呢?我怎麼辦?”
拋卻太妃的身份,她只是一個連咳嗽都要尿褲子的可憐女人。
最後,葉姑姑輕聲說道:“太妃,奴給您安排個人吧。”
這當然不是尋常的人。太妃懂。
可她仍舊驕傲。
她將自己徹底浸入水中,由著轟隆隆的水聲將她孤寂又無助的心填滿。
許久。
葉姑姑見她始終不出水面,嚇壞了。連忙伸手去抓她:“太妃!”
嘩啦一下。太妃從水中冒出頭來。臉色因憋氣而漲得通紅。
她抹了一把臉,眼神清明:“告訴刑部,桑落可殺。”
葉姑姑一愣,這不是太妃的風格。
太妃並不解釋,姣好的身姿裹上了靛藍色的綢緞,挑出還滴著水的長髮。赤足走到紫檀的雕花床榻邊,從小盒子裡取出桑落給她的藥。
她摩挲著藥瓶想了想:“如果它有用,你就把剛才那個訊息告訴顏如玉。”
如果沒用呢?
真殺桑落嗎?
次日清晨。
三個苦主的家眷們,果然拖家帶口地坐在刑部大門前,一邊哭一訴苦。
桑陸生得到訊息,心中又急又慌,抓著一把碎銀子,抱著家中的被褥和襖子忙不迭地跑到刑部。躲在一旁聽那幫人哭嚎,心中更是沒有底。
想辦法塞了點銀子,進了大牢。
桑陸生不過三十多歲,常年的勞作讓他顯得蒼老,如今見女兒受苦,不禁老淚縱橫地哭起來。
“爹,別擔心。”桑落溫和地順著他的後背拍了拍,“女兒不會有事的。”
想來是得到了顧映蘭的照料。牢獄裡還算乾淨,有厚厚的被褥,還有熱水,藥也是按時吃的。甚至餐食也都是新鮮的。
昨日風靜來送藥時,她已經將如何查驗屍首獲得證據的方法告訴了風靜。只要得到了證據,她就能有辦法自證清白。
“怎能不擔心?”桑陸生擦了一把老淚,粗糙的手緊緊攥住牢門木欄,指節泛白,“門外那些人滿嘴胡唚!說你的藥讓那三個狗東西難以人道,告到官府伸冤,還被你依仗著太妃的權勢給壓下來。”
桑落並不為意:“就由著他們說吧,我又不少塊肉。”
桑陸生更急了:“還說乾坤顛倒、黑白混淆!說什麼大夫本該男人做,偏偏讓你這個女人來做了。豈不是牝雞司晨!”
桑落微微一蹙眉。
這哪裡是在罵她,這分明是在罵太妃!
這幫混蛋竟要把事情往死局裡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