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煦：“只要你們二位簽完，它們就全部回歸你們名下。”
一秒前還在下意識跟老伴的手肘較勁，想抽出檔案看看到底是什麼的嚴建業，頓時也變了臉色。
被燙似的，鬆了手。
嚴明煦朝他們安撫微笑，餘下的話說得很艱難，卻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緩慢但堅定地說了出來。
“另外……爸媽，你們把我養到了18歲，我從19歲開始正式接手公司工作。我能不能……為公司效力到36歲為止？嚴氏不用給我任何報酬，但我保證，我會盡心盡力工作，跟現在一樣。也會在離開前，全力帶出一個，您二位首肯的繼承人。”
老兩口聽著，臉色都漸漸白了。
兩人非常驚愕，匆匆對視了一眼，卻沒能從對方的表情裡讀到任何答案。
空氣安靜。
好一陣，才聽到蔣以琳輕聲問：“兒子，為什麼呀？這是怎麼了？要跟我們決裂？”
聲音是抖的。
嚴建業也反應過來，目光嚴厲了幾分。
董事長的範兒瞬間起來，責問道：“是為了那個明星嗎，叫陸可的？”
嚴明煦被老媽帶得眼睛有點濕，態度依舊恭敬，答道：“是為了我自己。爸，媽，人生苦短……我想要一點屬於自己的生活。”
老兩口怔住。
嚴明煦：“當然，你們兩位永遠是我的父母。今後有任何事，請隨時找我。我也一定會盡孝……只不過，等我離開以後，我生活的重心，就不再是這個家了。”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無情的話。
說完自己都有些無力。
但蔣以琳卻紅了眼睛。
嚴建業眼裡也積起淚光。
蔣以琳接過嚴明煦遞上的紙巾，邊擦眼淚，邊問：“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孩子，爸媽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說給爸媽聽。”
嚴建業則下意識把紙巾握進手裡，胡亂捏成一團。
妻子的問題提醒了他，他詫異道：“哦，是這樣麼？嚴氏的總裁位子，你不想要？”
嚴明煦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反而讓老兩口開啟了思路。
——其實，何止嚴明煦，他們自家的那三個孩子，不也都是對這份工作不感興趣嗎？
老大老早決定了直奔科研，老四也早就宣佈只肯對時尚下功夫。
老三倒是整天跳，說自己是企管界不世出的天才，嚴家真正的“太子”，好像很有野心——
可他除了給公司找事外，什麼正經活都沒幹過。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
就算老三，那也就是強出風頭而已。真要他過36524無休的總裁日子，他恐怕跑得比誰都快！
而且，話說回來，他們自己年輕的時候，從上一輩手裡接過這份責任時，除了在成就感和社會地位上感到洋洋得意外，內心又真的多喜歡這份事業嗎？
不就是因為不喜歡，才急著培養接班人，急著把衣缽傳了出去？
嚴建業：“可問題是……問題是……你這方面，幹得很出色啊……”
說到這兒，老嚴自己也卡住。
他想起來，這孩子，又有哪個任務做得不出色的？
幹得出色，就表示他喜歡嗎？
自己又什麼時候關心過，他喜不喜歡呢？
自從發現這孩子學什麼都快，對他提的任何要求，他都說“好”後，自己哪兒還有過其他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