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懂,自己怎麼隨便走走,就步步都踩在男人的雷區上。
曾經他可是正兒八經的挑釁,嚴明煦都完全不動怒的。
憑直覺,他能感覺得到對方的痛苦。
他不明白他的痛苦從何而來,但這是明顯的應激反應。
他難過地看著他,小聲解釋說:“我不是‘要求’你,我是希望你開心。”
說完卻又想到,“希望”這個詞,在某些語境裡,又何嘗不是強人所難呢?
為了不再誤傷,他急急地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就像我——當我有機會出鏡的時候,我會很高興,為大家盡我所能地表演;可是,在沒有鏡頭、日常訓練的時候,或者寫歌、編舞的過程裡,廢了很多設計、靈感——甚至到最後,沒有一樣能呈現給外人看……但那樣的過程,我也會感到很高興……”
嚴明煦的眼神開始軟化。
也許自己的本意,總算讓這位時刻生活在超高要求裡的優質人類,聽懂了。
但人的悲喜也真的很難相通。
嚴明煦並不能馬上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就像自己也並不能理解,一個人要是不能從一件事裡收獲到足量的快樂的話,他要怎麼每天24小時、全年365天無休地,從事這件事的。
漫長的沉默過後,嚴明煦再開口,語氣已緩和了幾分。
他說:“也許你是個幸運兒。這一點,我替你高興。我承認,你今天的舉動,給嚴氏的名譽帶來了好的影響,也許……也拓展了我處理問題的思路。但至於我的心情如何,就順其自然吧。”
陸可難過地看著他。
他現在是真的覺得,他們之間隔的,已經不止階層差距這層壁了。
兩個人的關系,從沒這麼緊繃過。
嚴明煦這些話,抵禦的物件並不完全是陸可。
這顯然是處累積傷,而且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否則他絕對不可能放任它發展到今天,被陸可的幾個問題激發。
但現在,陸可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他只能執著地仰視著對面這張英俊隱忍的臉,笨拙地重複道:“但我……還是很在意。我,希望你每天都過得快樂。”
嚴明煦轉過眸光看著他,深黑的眼底,意味複雜難明。
但最後,他也像那些終於冷卻了狂躁的困獸般,看到了陸可。
陸可的身影,清晰地投進他的視野裡。
他知道,這個人不會存心害他。
最終,他冷靜下來,也大半恢複到平常那個進退有度、為人溫和的嚴明煦。
他說:“謝謝你做的晚飯,很好吃。”
陸可明顯感覺到,他的讓步,是為了大家下臺,讓生活像以往那樣繼續。
陸可也想要後退。
但同樣彬彬有禮的話還沒出口,就變成了一句再度跨越界限的要求:“既然跟家屬溝通的事順利完成了,今天要不要早點下班?”
嚴明煦怔了一下,像是怎麼都沒想到陸可會提這個。
他收斂了一點身周的肅殺氣場,臉色仍說不上好看,語氣卻再軟了一分:“抱歉,不行。還有別的事。”
陸可也不再吭聲。
他垂下視線,手裡下意識去收拾桌上的餐具。
幾秒後,頭頂像是落下無聲的嘆息。
另一雙手也加入了清理工作。
嚴明煦的聲音還有點生硬,說的卻是:“本來是想早點帶你到處轉轉,看看這座城市的風景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