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教練。”
“你們這麼熟啊。”葉紹瑤說話像扔炮仗似的,誰讓他偏偏在自己糟心的時候上趕著躺槍。
“是打電話提醒我別忘記明天的比賽,”季林越平靜地解釋,“然後順嘴說了一句。”
這兩件事的關聯有這麼大嗎,還能順到一路去。葉紹瑤閉著眼睛嘆氣,她並不是很想讓身邊的朋友知道她的敗績。
她有一些小包袱。
見她不吭聲,季林越主動開啟話匣:“我觀察了你剛才的跳躍,起跳太猶豫了,尤其是後內結環跳,有大約九十度的prerotation。”
“這麼說,我的周數也有問題。”葉紹瑤皺眉,明白他的意思。
季林越點頭:“跳躍高度和滯空確實很難支撐三週。”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但葉紹瑤卻越來越消沉,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還有一個小問題需要注意……”
啪嗒,有什麼弦被崩斷,一兜淚豆子從眼眶滾落下來。
“我懂,我現在一身毛病,外教說我擺刃,馮教練說我的心態需要調整,你說我偷周。”
葉紹瑤很少會哭,起碼長這麼大,她一直奉行有淚不輕彈的法則,哪怕是小時候被孟壯壯一把推在地上,掌心紮滿石子,她也噙著淚水不哭一聲。
但情緒一旦釋放出來,就像山洪沖向溪道,一定轟轟烈烈驚天動地。
葉紹瑤的動靜惹得前臺都於心不忍,給她遞了一包剛開封的抽紙。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靠上季林越的肩的,好像一切都是順其自然,他坐過來了,她就舒服地靠著,讓自己昏昏漲漲的腦袋不至於沉重。
她機械地用紙拭淚,水痕剛擦幹淨,就有新的眼淚開闢新的路跡,最後糊上半張臉。
“我爸從我小時候就愛誇我,說‘瑤瑤是個小太陽’,但我根本不是,充其量我也只是太陽能。”
“你就是太陽。”
“我不是。”
“你就是。”
這人怎麼這樣固執,葉紹瑤皺著眉頭,與他拉開距離。
“你沒辦法知道我現在的心裡有多亂,我在這幾個月的練習毫無進步,還把唯一穩當的三三連跳丟了,但是別人呢?已經出了好幾個三週半。
“外教說我的擺刃很嚴重,菲利普跳和勾手跳的起跳瞬間壓根是錯的,我後天要上兩個菲利普三週和一個勾手三週,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方式弱化錯刃。
“其實我對冠軍的執念沒那麼深,我知道冠軍賽的金牌是運氣加成的結果,但我沒辦法接受自己的退步,我想拿到賽季首秀的獎牌,哪怕只是分到一個出國名額也好。
“我想出國比賽。”她說。
只有見過了外面的世界,葉紹瑤才知道過去的十年無異於閉門造車。
青訓營的教練有更完整的教學體系,有更準確的技術,有先進的儀器輔助,這都是國內訓練系統暫時不具備的。
她只是短暫窺見了舒適區外的一隅,就足以讓自己開啟眼界。
季林越聽她發表完了心事,才悠悠回道:“我對你的情況感同身受。”
“你?”抽泣的聲音突然收住了,葉紹瑤帶著濃濃的鼻音質疑。
“或許你沒有注意,其實我剛才也摔了很多跳躍。”
“我注意到了,咱倆把冰坑都砸平了。”
“這就是我平時的訓練狀態,雖然解鎖了很多跳躍,但成功率並不高。 ”
“聽起來沒有我慘。”
“上週的岸北市市□□動會,我接到作為嘉賓亮相的邀請,最後在自由滑摔了三個跳躍。”
“你好丟人。”
“嗯,但好在我不用參與排名。”
他說,大眾組有從專業退下來的選手,兩套節目的難度不亞於專業級比賽,最後收獲了一百八十多的高分。要真在分數上較真,自己不一定能比大眾組的冠軍高。
“這麼說,你會好受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