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載的視線跟她觸碰之後很快移開,聲音平淡又冷靜:“我從來沒恨過你。”
他一如既往的真誠,從不虛偽做作,舒苑詫異追問:“為啥你不恨我?”
陳載足足思考了三十秒才開口:“咱倆關系不一樣,只是合作撫養小滿,我們有共同的任務,小滿過年就七歲,日子過得還挺快,再過十幾年滿十八歲,撫養任務完成。”
舒苑彎唇微笑:“所以十一年很快就熬過去了是吧,陳醫生挺能忍啊,等撫養任務完成你就可以找情投意合的女人?是不是現在就可以開始尋摸?還是已經有了目標!”
陳載又把目光移向她說:“你到底想說啥?”
沒事兒找茬!她怎麼可以隨時找茬!
舒苑哼了一聲:“反正在離婚前你別想了,說不定我壓根就不會跟你離婚。”
說完,給了他一個白眼,邁步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陳載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她的桃花眼長得好看,清澈而明亮,眼尾上挑,他怎麼覺得這個白眼顧盼流轉,波光盈盈的,是他的錯覺?
她也會用這種情意綿綿的眼神瞪別人?
小滿不像剛回城時那樣不合群,他現在能很快跟小孩兒們玩兒到一塊兒,幾個小孩在外面玩輸液瓶跟輸液管,在他們看來這是有趣的玩具,陳載幾次跟他說不能玩這些,但小滿想玩兒,他就由著小滿。
父母一從房子裡出來,小家夥就一直在觀察他們倆,等舒苑離開後立刻邁著小腿跑過來,仰著頭問:“爸爸,你說啥了,媽媽為啥白了你一眼?她從來都不跟別人翻白眼。”
陳載低頭:“你媽的眼睛有點問題。”
小滿不解:“爸爸,你是醫生,得給媽媽看眼睛吧。”
陳載嘴角揚起:“誰知道你媽整天想啥,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小滿想不通:“你們倆到底咋回事,媽媽想啥跟她的眼睛有關系?”
陳載伸手擼小滿頭上的毛:“你就別操心了,大兒子,玩兒你的輸液管去吧。”
——
大年三十的年夜飯格外熱鬧,客廳裡擺了三桌,難得熱鬧。
吃過晚飯,陳嫻拉著舒苑跟陳惠去了一間空屋,神神秘秘地從棉衣下面掏出一瓶紅葡萄酒說:“從爺爺那兒偷的,憑啥男的能喝,女的不能喝,爺爺的規矩也太多了,來,屋裡吵得我腦瓜子疼,這兒最清淨,咱們仨喝點。”
舒苑說:“偷的酒能行嗎?”
陳嫻不以為然地說:“喝吧,爺爺的酒多,少了一瓶他看不出來,這可是他最好的酒。”
三人很快達成一致,舒苑跟陳惠去廚房找菜,拿了紅果罐頭、花生米跟豬頭肉。
屋裡平時沒人進來,冷得很,陳嫻去弄了個火盆,裡面滿是燃得正旺的木炭。
搬了矮桌板凳,三人圍坐,旁邊是暖烘烘的火盆。
陳嫻給往玻璃杯裡各倒半杯紅葡萄酒,深紅色的液體在暖黃的燈光下清澈又泛著柔光,舒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口感醇厚,果味濃鬱,吃了點花生米,把杯中剩的紅葡萄酒一口幹掉,再拿酒瓶給三個人都滿上。
既然偷跑到這兒來喝酒,就卸下偽裝,沒有啥顧忌,說得都是各自的心事,更多的不如意。
陳惠連連嘆氣:“田野落不了戶,沒有糧油指標,現在他在傢俱廠幹臨時工,我們倆給家裡交生活費,吃穿倒是不愁,就是在家裡住著,我總是被我媽看不起,你們不知道有個看不起自己的媽是啥感受,我平庸又普通,給他們丟臉了,我寧可他們沒生我。”
“等著,總有一天能給知青配偶落實政策。”舒苑安慰她說。
至於陳惠說她老媽,舒苑實在無法感同身受,穿書之前她沒有媽,現在這個媽說話不好聽,但人挺好的。
陳惠把杯中酒一口悶,說:“我不可能跟田野離婚,在鄉下有二流子騷擾我,是田野一家人保護我,我不能回了城就把他甩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舒苑能理解陳惠當時在鄉下有多艱難。
陳惠繼續說:“我都沒跟你們說,上次我們倆不是湊了一千二百塊錢想落戶跟買工作,沒弄成,黃了,是我媽攪合的,要不是她,戶也落了,正式工也有了,你們說我咋攤上這樣的媽,我在家裡也不敢跟她作對,我怕爺爺氣出好歹來。”
舒苑只覺得瞳孔地震,這個媽有點過分吶,竟然攪黃女婿的落戶跟工作。
要是她不攪合,小兩口不就能過上正常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