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水飲盡,仁安太妃忍不住摸了摸手指上紅了起來的凍瘡,將手縮回了袖中,“陛下,宮外的那個孩子和你一樣,卻又不一樣,他的命沒有你好,可我同時覺著他比你幸運。還能在宮外逍遙自在,越是這樣啊,這人就會閑得發慌,想得多,難免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來。”
宮外之人與仁安太妃有關聯,身份呼之欲出,劉義隆很快便想到顏家樓的顏鈺,年紀輕輕就招攬了不少江湖人士,可惜不願意為朝廷所用。
幾次加官都被他給巧妙地避開了。
劉義隆笑了笑,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有太妃的呵護,他自然是不會有事的。最多兩年的時間,我會帶著沈婕妤離開此地,遠離是非,江山如何與我沒有多大的關系。但是我認為,顏鈺此人並沒有做帝王的天賦,太妃您想看到百姓民不聊生的場景麼?想來是不想的。”
見仁安太妃在靜靜地聽他說話,絲毫不驚訝他說及沈容姬,劉義隆繼續說,“說實話,若不是幾個皇子年紀尚小,嬪妃心思又多,那幾個王爺也不像是表面上平和。我挺怕未來帝王壓制不住這些人的野心,就此辜負了兄長的臨終託付。”
“你好像不是很看好劉劭。”仁安太妃淡淡地開了口,皇太子劉劭相貌英俊,富有才華,唯一不足便是性子上繼承了“劉義隆”的多疑。
想得多了,缺乏果敢,真要到了一定要抉擇的地步,怕是起不了領頭的作用。
“嗯?”劉義隆微微眯了眯眼睛,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兄長欽定了長子劉劭,那時候幾個皇子都還不懂事。”
仁安太妃開口道,“武陵王那孩子不錯,家宴那一日,沈婕妤領著那孩子見過了我,那孩子也確實機靈得很,知道該如何取悅長輩。”說著,她雙目泛起了波光,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武陵王劉駿的身影,那嬌美的面容還真有些像路惠男。
然而也比他母親多生了不少不該有也不該想的心機。
“可是兄長的第三子?”皇室子嗣不少,劉義隆只挑選了部分皇子的資料閱覽,對於劉駿倒是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僅能記住大約是有這麼個人存在。
失聲輕笑了一下,仁安太妃捏了捏眉骨,身心疲勞,莫名其妙地岔開了話題,饒有深意道,“央合死了,陛下該留心了。”
“我知道……奈何查不到任何線索。”劉義隆頭疼道。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用眼睛去看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若用心去看人,大抵也是相差無幾。可再用腦子想一想,嬪妃不會無緣無故爭鬥,陛下的寵愛和手頭的權利是頭號目標,她們沒有理由沖著一個毫無作用的侍女下手。”
此番話登時銜接了劉義隆腦中那根斷了的線,答案有跡可循。好比宮中的手覆蓋不了天下,而宮外的手難以在宮中有所伸展,除卻嬪妃,就剩下幾位太妃了。
劉義隆早就猜測過可能是哪位太妃出手,苦於沒有頭緒,“四位太妃中,您在和我舉例分析,也是唯一一位知曉我秘密的人,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孫太妃向來體弱,不喜出風頭的事,王太妃看樣子是符合條件的,卻是個怕事的人,不太可能會幹這般不要命的事。”
“那麼……”
是那個主動留在了後宮,常伴青燈古佛,從不輕易露面卻在前陣子突然參加家宴的袁太妃?
擺在他書案上的寫有“皇後崩於秋七月,葬於長寧陵”,莫非也是袁太妃所為?
不過預測後事未免太天方夜譚了些,劉義隆旋即掐滅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