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袁太妃的面,荷花自然是不敢怒不敢言,明知道她家孫太妃重病還這麼晚來閑扯,不是擺明瞭不希望太妃身子骨好起來了嗎?
袁太妃道,“掌燈帶路。”語氣平淡,卻讓荷花生不起反抗的心思,早就看透了前者的惡心嘴臉。
“咳咳……”
孫太妃聽著外頭有說話聲,吃力地翻起了身。
“是我。”
一把拉開了門,袁太妃掩面而入,立在門口好生俯視了一會。
“……”合起了雙目,重重倒在床上的孫太妃喘氣道,“荷花,去泡點毛尖茶過來。”
袁太妃上前扶著孫太妃下了地順道拿過後者的外衣,兩人轉道坐在了一張置有小桌子的榻上,為孫太妃蓋上外衣後,她笑了笑。
“這麼多年過去了,難為你還記得我喜歡喝毛尖茶。”袁太妃抖落掉身上的冷氣,取下鬥篷給了三問,道,“火盆挪過來,添一些新的炭火。”
“咳咳……”幾聲就咳紅了臉。
袁太妃放開了手也不掩面了,視線定在了那一個香爐上,問道,“你還在日日燻著那東西?”
“太妃,那香爐在毒水裡浸泡了有些年頭了,不下於兩三年,燻出來的香自然也是帶毒的。只需用上個三五年,慢毒在體內越積越多,鐵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孫太妃低垂下了眼,驀地想起了當初常侍醫對她的告誡。
然而這個香爐確是袁太妃給她的。
連同那藥丸亦是如此。
孫太妃咳嗽道,“你怎麼會突然來了我這裡,咳咳咳咳……皇後與你有些關系,你也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教與她《周易》,說是你的親女兒也不為過。”
袁太妃輕啄了一口茶水,屏退了荷花和三問,戲謔道,“然後呢?”
孫太妃目光怪異,繼續說,“昨日徽音殿走水死了不少人,聽荷花說,連皇後也不幸罹難,我不信此事與你無關。”
同住在一個宮殿之中,相識幾十載,孫太妃何嘗不清楚,昔日善良的袁太妃的手上早已是鮮血淋漓的。
否則又何必在院中的槐樹上高高掛起一條條紅綢布來辟邪?
日日夜夜吃齋唸佛。
袁太妃起身睥睨道,面帶譏諷之色,“你以為皇後的手就很幹淨?”
說著,她在殿中踱步道,“蔣美人跟隨陛下甚久,受寵時日也多,不曾想那女人懷孕在先,壓了皇後一籌。她進宮見到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可委屈了。”
孫太妃靜靜聽她接著說了下去,“我勸她凡事不可急躁,視情況而定,她依我而言苦等了八個月,那蔣美人生出來的竟然是個女兒。沒福氣的女人啊!剛生下的女兒就死了。
那蔣美人恐怕到死都不敢想,原來是皇後多嘴不慎將訊息透露給了其他女人,一個個地以為是皇後容不下人,暗示她們處理幹淨。”
話音方落,整間殿室內極為安靜,唯有孫太妃哭得不成樣子,兩眼彷彿要瞪出來了。又嚴實地捂住了嘴,死活不肯出聲。
袁太妃仰頭大笑了幾聲,幾步上前,右手一下子就提著孫太妃的衣領處,質問道。
“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好耳熟?你當然會覺得耳熟了,當年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啊,不管你是無心也好,刻意也罷,我的孩兒都是因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