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要開展基礎教育,惠及整個大莊所有百姓是不太可能的,但打破世家對知識的壟斷迫在眉睫,必須有神器——活字印刷術相助。
活字印刷其實在印大批次的書上沒什麼優勢,一些基礎書籍如《三》、《千》、《百》之類的啟蒙書,還是要用雕版印刷,可以省去排序的步驟。
活字印刷最主要的好處是足夠靈活,報紙就非常依賴活字印刷,還有很多在市場上並不算熱門的書籍,雕版印刷根本沒法賺錢,這個時候就凸顯出活字印刷的好來了。
至少印完之後,不會留下一大塊的字板佔地方。
顏士玉終於欣賞完紙了,開始看書中的內容。
李暮歌讓她講的那一段史,是前朝記載的一件醜事。
王朝存續時間夠長,什麼醜事都有可能發生,有時候史書上記載的文字,會讓後人目瞪口呆。
“字,臣都認識,可這內容,臣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太陌生了,這一段段話實在是太陌生了!
顏士玉神情慢慢變得呆滯,無語至極。
“人各有欲,只是有的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慾望,讓自己變成人,有的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讓自己變成了被慾望操控的野獸。”
縱觀史書數百年,道德敗壞到極致的人還是少數。
大多數還是挺正常的。
在李暮歌看來,這其實就像是人群之中好人與壞人的比例,好人多,壞人少,可壞人做一件壞事,足以將好人做得所有好事都毀了。
顏士玉對李暮歌暗戳戳罵前朝荒唐的皇帝不是人這一點,沒有任何意見。
她說道:“前朝皇室出現如此大的醜聞,影響深遠,一直到末代皇帝,還有人將此事拿出來罵,說是先祖不修德行,後人亦是無德之君,氣得後世帝皇聞言便會氣急,每每再被提起,朝廷之上都會血流成河。”
李暮歌問:“死了那麼多人,為何剩下的人一點兒記性都不長,還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捋虎須?”
“不過是藉此事來發洩心中對君主的不滿,還有就是,想要藉此名留青史。”
顏士玉的手指在那一段史書記載上劃拉了兩下,每一次都指向一個人名。
全都是後來提及此事,被處死的臣子的名字。
這些臣子的名字無比陌生,想來在其他事情上從未被提及,但在此事上,一死成名。
“原來如此,孤還以為,真的遇到眼睛裡不容沙子的清流了。”
李暮歌這話裡有些嘲諷的意思,顏士玉笑而不語,沒有明說,卻將對那些“死諫帝王,一心為國”的言官的不屑,寫在了臉上。
顏士玉一直以來都很清醒,她也想當名臣,但她不會選擇這種死法,做一個史書上陌生的名字。
她更傾向於在位時好好幹,她知道,將國家經營好了,為百姓爭取到了足以改變他們處境的利益,百姓自然會記得自己的名字。
“你說,那些言官會因為皇室的醜聞而撞柱,會不會為了史家的醜聞撞柱?”
李暮歌其實等了好幾天了,早朝上沒什麼動靜。
按理說史家的醜聞已經在長寧城中沸沸揚揚多日,那些言官怎麼能像是聾了一樣,一張彈劾摺子都沒上呢?
顏士玉懂了,她接了李暮歌的話,說道:“臣不知,但臣覺得,此事古今未有,若有言官因此撞柱,想必同樣可以名留青史。”
世家以為能夠將所有官員的嘴都封起來,以為他們堅固如同鐵桶一般,卻不知,人各有心思,是眼下一時的好處誘人,還是成全自己一世名聲更香?答案昭然若揭。
李暮歌非常滿意顏士玉的態度,也很滿意對方的速度。
因為第二天一早,就有言官上奏,彈劾史家人的荒唐,認為那位禮部侍郎不配當官,羞於與其為伍。
彈劾史家的人還不是一個,看有人站了出來,跟風的以及早有不滿的人也都跟著站了出來,紛紛炮轟史家人。
李暮歌一臉為難地說了兩句調和的話,實際上是拉偏架,頗有些為史家人伸冤的含義,說只憑借庶民兩句話,以及一份來歷不明,言語不真的報紙上的文字,不能定一個朝廷官員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