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睡,再醒來時,沈星晚緩緩睜開雙眼,意識仿若從遙遠的夢境中悠悠歸來。
晨光透過輕薄的帷幔,溫柔地傾灑在床榻間。
清風徐來,拂動帳間輕紗搖曳,帶來窗外新綻花枝的芬芳,與枕畔清新的冷松氣息交融在一起,沁人心脾。
沈星晚悄悄側目,看向身側雙目輕闔的燕景煥。他鴉黑羽睫覆在眼瞼上,隨著呼吸微微顫動,挺直的鼻樑下,薄唇輕抿,墨發肆意鋪散在枕間,仿若流淌的墨瀑。
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端詳過他,這才驚覺,他竟生得這般好看。
他右眼尾下那一點妖異的硃砂小痣,更是無端添了幾分獨特韻味,引得她忍不住轉過臉,細細打量起來。
“醒了?”
燕景煥忽然睜開眼睛,眸中清明一片,見她被抓個正著,羞赧拉過被子捂臉,不由得彎了眼角。
“時辰尚早,你再睡會兒,卯時我們入宮去見皇上。”
沈星晚聽見這話,把被子拉開些許,露出眼睛望向他。
看出她眸中猶疑,燕景煥輕聲解釋:“大婚次日,依禮需入宮覲見謝恩。” 說著,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肩頭,“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嗯。”
沈星晚應了,她相信他。
燕景煥先行起身洗漱更衣,去了書房處理事物,沈星晚也沒心思再睡了,心事重重地坐起身來。
聽到動靜,候在門外的丫鬟們立刻輕輕推開門扇端著洗漱用物魚貫而入。
緋雲快步走了過來,眸中含淚怯生生地跪倒在沈星晚榻前。
“小姐,奴婢昨兒也不知怎的,跟著您去皇貴妃娘娘宮裡時,聞到一股甜絲絲的異香,沒多久就頭暈目眩、人事不知了,竟一覺睡到這會兒才醒,誤了伺候您的大婚之夜,奴婢實在該死,求小姐責罰。”
沈星晚心裡明白,這是魏子麟和皇貴妃存心設局害她,緋雲也跟著遭了殃,又怎能怪她呢。
看眼前緋雲的模樣,顯然對昨晚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想來是燕景煥在背後做了諸多安排。
沈星晚伸手扶起緋雲,關切地上下打量她,見她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柔聲道:“無妨,你現下可好些了?若還覺得頭暈,就去歇著,這裡暫時不用你伺候。”
“不,奴婢沒事的,奴婢就想跟在小姐身邊,盡心伺候您。” 緋雲連忙說道。
沈星晚點點頭,沒再言語。
緋雲執起梳篦替沈星晚洗漱梳妝,期間,她瞧見沈星晚身上種種細微痕跡,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等到替沈星晚細細敷上脂粉,看著菱花鏡中沈星晚略顯疲憊與憔悴的面容,緋雲終於忍不住癟了癟嘴,嘟囔起來。
“小姐,您昨兒大婚,原是喜事,可瞧您這模樣,實在令奴婢心疼。”
沈星晚疑惑望向緋雲。
緋雲撇嘴,一邊輕柔地用粉撲沾了珍珠粉,為沈星晚遮去略顯烏青的下眼瞼,一邊說道:“您瞧,手腕上都淤青了,小姐您身子嬌嫩,碰一下就容易泛紅,如今又這般憔悴,一看就是被姑爺折騰了大半宿,他也太不懂得心疼人了。”
“......”
沈星晚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什麼心疼?”燕景煥從外頭走進來,聽見了話尾,走過來搭腔。
緋雲趕緊閉上嘴巴,不再言語,專心替沈星晚挽好淩雲髻,簪上珠花。
“走罷。”燕景煥伸出手。
“嗯。”
沈星晚起身,指尖放入他掌心,燕景煥握住她的手,牽著她一齊往外走去。
緋雲跟在後面,瞧著燕景煥氣色極佳,暗自撇嘴,心想回頭得給自家小姐燉些滋補的湯品,可不能讓姑爺只圖自己快活,把小姐的身子累垮了。
晨光熹微中,光線折射宮中金瓦熠熠生輝,燕景煥與沈星晚並肩而行,漫步在宮道上。
燕景煥一襲玄色蟒袍,腰束玉帶貴不可言。沈星晚則身著月白錦緞長裙,重工密繡海棠花紋,頭戴赤金嵌寶鳳釵,行動間流蘇搖曳,儀態萬千。
不遠處,魏子麟攜太子妃陸玉芝、側妃唐琳兒也朝著養心殿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