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氣一直很好,可他心中從未有過的空寂。
那片薄薄的褪了色的花瓣在秦獨指尖摩挲許久,不敢太重怕將其碾碎。又不想太輕,因為會觸不到段懷容的氣息。
[你還是不明白,等你明白之後,你會知道不是我要你做什麼。]
[而是你自己要做什麼。]
段懷容的言語無比清晰地回蕩在耳邊。
時至今日,秦獨已全然理解這句話。
他要刺破魏朝籠罩下的陰霾,要為了自己,為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拼殺出光明的前景。
一道匆匆的腳步打破沉寂,任滬左右張望後踏進了房門大開的書房。
“你怎麼來了?”秦獨問道,如此時候見面實在冒險。
任滬回身關了門,警惕道:“禁衛換防,我例行巡視。前日收到段先生密信,有些計劃要與侯爺說。”
密信是隨邊境急報送進京城的,兩方於盤查時接頭獲取。
聽聞是段懷容的訊息,秦獨當即坐直了身子,眉目有光:“什麼事?”
任滬低聲道:“要我等配合侯爺,伺機殺出京城。”
“懷容不保清晏樓了?”秦獨意外。
任滬點頭肯定,惋惜道:“呂伯晦重兵圍守,京城密不透風,清晏樓已經是一步死棋。”
“況且…”他抿了抿唇:“況且段先生一再提及,無論如何,侯爺性命為上。”
秦獨深吸一口氣,冰涼許久的心肺被灼熱發燙,湧動起這具身體從來沒有的生機。
若他還有機會見到段懷容,要抱著他、捧著他,要用自己這一身血肉將他託到九天之上。
“只是這城門平時根本不開,也沒有哪一道門是全由我部守衛。若想找機會開城門殺出去,恐怕難如登天。”
任滬很是擔憂。
如果城門大開,大可以一鼓作氣殺出城去。可現在,連出路都沒有。
“城門會開的。”秦獨說得篤定:“懷容既然做下此等安排,便有辦法令城門開啟。”
他太瞭解段懷容了,會將每一步都算得仔細,絕不會只扔下這樣囫圇一句話。
“不著急,再等等。”他毫不緊迫。
任滬已察覺兩人之間關系匪淺,如今哪敢細問,只頷首答是。
而後,他又試探道:“朝中尚有人以太祖特賜鐵券丹書為名,為侯爺辯護,但不知呂伯晦會做何決斷。”
鐵券丹書,太祖賜秦家免罪之物。
可如今,秦獨身處死罪詔令之下,竟全然忘記。還是經任滬提醒,才記得自己有此物件。
就算免了死罪,但那有什麼用呢?
也僅僅是他一人不必死而已。
他笑笑:“鐵券丹書能救我,卻救不得邊疆寸土,救不得垂危眾民。我要舉起的不是這片廢金殘鐵,而是長鋒利刃。”
任滬聽得熱血,自知已不必再勸。他道:“今日起,我手下可用之人的佩刀刀柄上,都纏有一道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