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些。”寧知非又補充道,“從前在家的時候,跟住在隔壁的張秀才學過,能認識幾個字,不會寫。”
其實他不僅會寫字,還寫得不錯。燕淮攤開在桌上的書寧知非剛剛掃了一眼,之前在東宮學的東西,比燕淮在唸的書還要難上許多。
但這些都不能說。
他現在只是個來自齊國北方山村的孩子,因為家鄉造了災,和一群流民沿路乞討抵達汴京,還差點死在城外。
墨京的一切繁華與他無關。
南心雨的一切也與他無關。
之後燕淮拿起書開始背誦,不再同寧知非講話。
寧知非就站在一邊,盡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是隔一段時間為燕淮的杯子裡倒茶而已。
他聽著燕淮背的書,自己在心底也跟著溫習,從前不覺得讀書怎麼樣,更多是為了履行職責,現在卻覺得那些“之乎者也”也很吸引人了。
等燕淮背累了書,想要寫字時,寧知非就迅速上前給燕淮磨墨。
燕淮沒想到寧知非做得這樣體貼穩妥,不由地多看了他幾眼。
寧知非從前根本沒有伺候過人,都是這些天馮清越惡補的成果,況且之前在東宮,侍奉他的人很多,寧知非知道無微不至的感受,因此輪到自己時,更加得心應手,不用提點就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晚些時候,後廚送來了點心,燕淮吃了幾口,看見站在一邊低著頭的寧知非,朝他問道:“你要不要也吃一些。”
寧知非確實有些餓了,但還是搖頭:“少爺自己吃就好。”
燕淮笑起來,挑了一個桃花酥遞給寧知非:“沒事,咱們兩個一起吃,也算是你陪我解悶兒。”寧知非看出來燕淮這次的笑容是發自真心,於是沒有拒絕。
桃花酥是做成桃花形狀的點心,精緻小巧,是中原漢人的匠心獨具,寧知非輕輕捏著脆弱的酥皮,不敢用力。
“是用薔薇花醬做的餡料,香氣濃鬱,你快些嘗嘗。”
寧知非乖覺地咬了一口,薔薇花醬流出來,沾到臉頰上。
暗紅色的花醬,帶著些許透明,像胭脂一樣。
燕淮噗嗤笑了,覺得他像偷吃的小貓,伸手蹭了蹭寧知非的臉頰,花醬暈開,像是花瓣飄落在了臉上。
如果是十六歲的燕淮,看到這一幕,或許會忍不住,湊過去,嘗一嘗寧知非臉上花醬的味道。
但六歲的燕淮,只是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拿出帕子,替寧知非擦幹淨了臉。
“少爺,屬下自己來就好。”寧知非攥緊了帕子,“屬下會洗幹淨,明天還給少爺。”
“不用,送你了,你自己拿著就好。”
寧知非留到傍晚,就回了馮清越那裡。
晚上他要習武,在學會武藝前,不用給燕淮值夜。
馮清越喝了些酒,臉紅紅的,身上散著酒氣,見寧知非回來後,便詢問他:“今日在少爺那裡,一切都好?”
“回師父,都好。”寧知非恭順地說道。
“沒做錯什麼事?”馮清越拿著空掉的酒杯在手裡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