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去山上，蘭因站在門口遲遲不敢敲門。
已經很晚了?，再有兩個小時天就要大亮，房間裡仍舊斷斷續續傳出說話聲。
“就快要到了?，鬼門關開啟的日子……上一任唱祭師因為唱祭封印鬼門關而死……他生來就是該這樣?做的，你不要管！”
蘭因聽得?很清楚，這聲音曾在?他剛降臨人間，有了?意識後輕聲安慰過，也在?他學?不懂人類知識迷茫時指導過。
“回來了?，就進來吧。”門裡的聲音清晰起來，蘭因知道，他在?叫自己進去。
蘭因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爺爺，為什麼？”
康有德沉默片刻，轉過身搖搖頭?：“怪爺爺嗎？”
蘭因低下?頭?不說話。
“也是，怪爺爺是應該的。”康有德拉開面前的椅子，慢慢坐下?：“想聽爺爺講個故事嗎？”
蘭因點點頭?，像以前一樣?坐在?康有德身邊。
“最早的時候，我和山上其他幾個老古董還是學?徒，是山上入門最晚，但是天分最高的學?生。”康有德渾濁但有神的眼睛陷入回憶：“許多人一輩子都?用不了?的咒語，我們只要學?一遍就能運用自如，許多人畫上半輩子都?不能熟練的符咒，我們只要看一遍就能完完全全畫下?來。”
蘭因將手肘拄在?桌子上，一言不發聽康有德娓娓道來。
“年輕的我很是自負，偷偷和其他人研究創造符咒，卻因為對其不是足夠的了?解，做出來的符咒副作用大過實際效果，殘次品流傳出去，對這一行造成了?重?創，後來還是師祖出面將殘次品銷毀才得?以平息這場風波。”
“後來，我們年紀大了?，閱歷足了?，又開始重?新研究，於是就有了?你看到的，最初版本的活人祭祀法?陣。”
“你已經聽玄光說過了?吧？最初版本的法?陣是因為我和他發現了?一個關於時間的巨大秘密，由這個秘密延伸出來的，只要獻祭一點點的靈力就可以正?常執行，只不過威力遠沒有現在?的大而已。”
“玄光道人的確和我講過這些。”蘭因說：“是透過時間差來向?不同時空傳遞物品，本來用作降妖除魔，結果被?歹人學?了?去，以活人為祭，偷取其他時空人類的生命，轉嫁到施陣者的身上，完成長生的。”
“嗯，那只是一部分罷了?，其實最重?要的，是可以穿梭時空。”康有德輕飄飄的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透過活人祭祀的方式，開啟時空的隧道，去往任意時空，不過我還有所發現，如果以怨氣為祭品，效果雖然大打折扣，但也勉強可用。”
“爺爺，你、你用人類做實驗？”在?蘭因的印象中，康有德少?有的嚴厲，平時都?是笑呵呵，十分慈祥的，他想象不到，這樣?好的人居然會用同類做實驗！
在?他的認知中，只有喪心病狂的壞人才會這樣?做。
“我只是犧牲小部分人，來拯救全世?界的人類而已。”康有德卻瞬間變了?臉。
蘭因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問：“那祁明?夷呢？祁明?夷的父母是你害死的嗎？”
康有德想了?想，點點頭?：“他的父母……是我的第一批實驗者，而他是我的第二個實驗者，我用這個陣法?奪走了?他學?習正?統的道術的能力，不過沒想到，這孩子居然修了?邪術，成了?首屈一指的邪修，這就是命運吧……”
這一刻，蘭因不是憤怒的，他沒有資格替祁明?夷憤怒，但他會心疼祁明?夷，蘭因站起身，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小寧……寧有錢也是你……”
“嗯，他是故意找來監視你的。”康有德看了?看蘭因的身後，突然笑了?：“小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什麼？
蘭因順著康有德的目光看過去，陰森的角落裡，祁明?夷裹挾著無盡的黑暗一步一步走出來。
“祁明?夷？你不是……回去了?嗎？”蘭因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幾乎是看見祁明?夷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是跟著自己上山來的。
當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想來當時那麼好說話，蘭因讓他回家，他什麼都?不問，只道了?聲晚安便回去的舉動是裝出來的，他一早就計劃好了?要跟著自己回來。
“康有德，你的目的是什麼？”祁明?夷站定在?蘭因身邊，寬大的身體擋住蘭因的一半身子，伸手將人護在?了?身後。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們嗎？”康有德沒有要站起身來的意思，反而靠在?椅背上打量著祁明?夷：“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我以前做錯了?事，想彌補，只有帶著蘭因回到過去才行，蘭因，必須死。”
此話一出，周圍的氣溫直接降到最低，祁明?夷先是有些恐慌，而後意識到康有德的計劃還沒開始實施，蘭因還好端端站在?自己身邊，才鬆了?一口氣，心下?只剩下?一個念頭?——帶蘭因離開這裡！
“我既然敢說，就有了?十足的把握。”康有德的視線落在?蘭因身上：“蘭因，不久之後鬼門關開啟，彼時需要你透過法?陣唱祭，犧牲自己封印住鬼門，否則百鬼夜行，生靈塗炭，是你，還是全人類，你自己來選。”
蘭因直接愣在?原地，選自己活，還是所有人活下?去。
他做不到看著山上的師兄弟被?厲鬼撕扯，也不想看見祁明?夷因為自己的選擇失去生命，他想讓他們活著！
“我……”蘭因張了?張嘴，發出了?沙啞的音節。
“他不選！”祁明?夷先一步替蘭因回答：“他不選，既然是你犯的錯，憑什麼要別人付出生命來彌補，我要帶他離開。”
康有德並沒有阻止，舉起布滿皺紋的手沖著兩人揮了?揮：“好啊，可以……蘭因，這一個月，考慮好隨時來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