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廚房,隨便拿了套題刷。幾十平的小屋只有卡厘的電視聲,偶爾夾雜灶上的細碎聲響。肉香漸漸溢位,我看見卡厘精緻小巧的鼻頭動了動,似乎很想再蹦來廚房看看。
我低下頭,不再去留意卡厘。砂鍋傳來咕嘟咕嘟的氣泡聲,我掀開蓋放了一小把蔥段,門鈴聲響起,在空曠的室內格外清晰。
“我去開。”卡厘一蹦一蹦地跑去開門,這是他每天僅有的活動量。門被開啟,我聽見低低的交談聲。
“你怎麼來了?”卡厘倚在玄關,他指了指自己扭傷的腳,“噥,你也看到。”
“不礙事的,你......躺著就好。”來人說話酒氣十足,不客氣地徑直走進屋子。他環顧四周,“那個......礙事的小beta呢?”
卡厘在門邊沒動,下巴點向廚房方向,“小孩還在呢,你走吧。”
男人並不把我放在眼裡,哂笑一聲。他身形高大,不由分說地扛起卡厘進了臥室,不顧卡厘在他肩頭做出的幾下無謂的掙紮。臥室門關上的聲音震耳欲聾,我插兜站在廚房裡,對這一切無動於衷,只是慢慢地攪動著鍋裡沸騰的湯。
一圈、兩圈......
不知道過去多久,鍋裡的湯熬空了一半。
門響了,是卡厘的客人喊我。他打赤膊出來,遞給我一張整鈔,嘴裡叼著根未點燃的煙,含混吩咐道:“去買盒套,剩下的當小費。”他的身量與我相近,卻並不與我平視。反而是自上而下的,帶著apha那股與生俱來的惹人厭煩的傲慢。
“愣著幹嘛?買大號的,隨便什麼牌子。”門只開了道縫,他見我不接,便把錢丟在地上,作勢要關門。輕飄飄的鈔票沒有重量,順力落在我腳邊。
卡厘呢?我沒有聽見卡厘的聲音。臥室門關不上了,他惱怒地拉開門,看向我抵住門縫的腳。
“卡厘呢?”我問。
“卡厘是誰?”男人愣了一下,“哦你說那個小表子啊?有火沒?”
我遞給他個打火機,他得意笑道:“暈過去了,被我搞的。哈哈,備下的東西都用完了,oega就是不禁折騰啊,沒勁。你是beta吧,可惜了,聞不到屋裡的味。”
聞得到的,類似石楠花的氣味,不是資訊素,卻一樣令人作嘔。
apha的精神異常亢奮,他喋喋不休和我講述卡厘有多帶勁,繪聲繪色。我平靜地注視著他赤紅的眼角和身下不自然隆起的衣物,轉過身去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我要報警,在新城西四街108號201,有個apha意外發情。”
“嗯,暫時未發狂,應該是酒精或藥物刺激。有oega受刺激暈過去......不知道,不是伴侶關系。”
警察來的很快,老街這塊兒亂的很,報警是常有的事,執勤的民警定點在附近巡邏。apha發情期發狂騷擾oega更是常見,做過筆錄把人帶走,紮兩針抑制劑關幾天就算了了。房間門大開,apha正壓在卡厘身上,聽見聲音頭也不回,“套買來了嗎?”
我掀開他,彎腰檢視卡厘情況。apha的發情期來勢洶洶,在強勢的資訊素壓迫下,卡厘的臉色死人一樣蒼白,毫無血色,唇瓣缺水而幹裂。燈被開啟,他身上斑駁不堪的痕跡一覽無遺。我背過身去,找了件衣服給他披上,卡厘毫無知覺,任人擺弄。
房間裡的資訊素濃度應該不低,隨行的apha民警控住男人後迅速撤出房間,由協助的beta警察檢查卡厘狀況,他朝我問道:“你是beta吧?”
見我預設,緊接著又說,“他沒大問題,但可能會受刺激提前發情。家裡準備好抑制劑,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奇怪,這個apha亢奮成這樣,居然沒有標記他。算了,也是好事”卡厘的抑制貼已經被揭下,他的腺體裸露著,齒痕與舊疤遍佈其上,警官的臉色變了一變。他似乎明白了卡厘的職業,神色尷尬地沖我笑笑,不再多言。
聯盟並未明確禁止這份灰色職業,自一百年前諾達星人類集體分化後,星球間常年徵戰導致如今ao比例失衡,大多時候上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oega保護協會每年都在組織抗議活動,堅決抵制相關行業,聯盟政府前常年浩浩蕩蕩地掛著oega平權的牌子。他們認為市場與需求掛鈎,oega人權的泯滅,是導致oega從業的源頭。但apha協會認為單身apha數量過多,解決生理需求無可厚非。這是多年難以解決的歷史遺留問題,beta協會夾在兩方之間左右為難。
我點頭致謝,正要送他出門,卡厘卻堅強地幽幽轉醒。他嗓音比平時更加沙啞,幾乎一字一頓地沖我說:“還......還沒收錢。”
說完,卡厘洩了力氣再次昏迷。
beta民警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捏了捏眉頭,勉強帶著笑把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