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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子呷了一口酒，眯著眼，“噢，是嗎，講到哪了，我忘了。”
二水提醒道：“…說的部隊走了一天一夜，那隊伍跟長蛇似得，看不見尾巴，看的老百姓都傻了眼兒。”
炳子一聽，馬上就接上了，“…我給你說那可是打仗的事，人不多點能行嗎？”炳子的舌頭不停地在在嘴裡打著卷兒，“這麼多人，就是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共産黨給淹死，更別說是，一個腦袋扛一把槍了，一人一槍招呼過去，子彈就跟蝗蟲似鋪天蓋地的飛過來，躲都沒地方躲，但是人家共産黨聰明啊，他們偏偏不跟咱們打正面，人家盡朝我們的屁股摟火，等我們把頭扭過來，人家又跑了，跑哪兒去了呢？我們正在四處找他們的時候，你猜真麼著？”
二水眨了眨眼說道：“逮著他們了。”
“屁！人家共産黨能讓你找著，人家又繞到你的屁股後面，朝你屁股又是一槍，奶奶的，那麼多人，一天被共産黨搞的暈頭轉向，到頭來，分不清那個才是頭，那個才是屁股…”
“哈哈哈，太逗了。”二水大笑了起來，周圍的食客也笑了，這個人講故事還真有意思。
炳子就是這樣，平時話就很多，灌下幾杯酒以後，簡直就是一個話癆兒，他認為只有自己的故事裡反映的觀點才是正確的觀點，別人想聽，就代表認同他的觀點，只要認同他的觀點，他頓時就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只要他講得興起，停也停不住，就跟拉稀一樣，沒完沒了。
二水眨了眨眼睛，撇著嘴說道：“要是我啊，我就讓部隊變成倆個頭，前後都是頭，看他們打哪兒？我在評書上聽過，好像管這個叫，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軍…”
炳子眯著眼斜眼瞧著晃著腦袋看著二水，“嘿，我說，就你小子能耐，行軍打仗講究的是戰術戰略，別人在暗，我在明，總不能一股腦兒的找人家吧，人家就是一條蛇，你要設法把他引出來，裝著被打跑了，然後再掉過頭，給他一棒子，這才叫打仗，那一仗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啊，我們拼命的往前沖，共産黨人家也不服軟，兩軍打的難解難分，沖鋒的時候，後面的機關槍噠噠噠噠的響，子彈嗖嗖的飛，那場面可是真正的槍林彈雨啊，只要被子彈挨著，立馬變成篩子，炮聲就跟打雷似的，一個勁兒的響，的炮兵那叫一個準兒，一炮過去，血肉橫飛，那場面，誰見了誰都會尿褲子，那麼大的炮，落地就能炸死一大片，連叫一聲都來不及，死的時候都不知到是怎麼死的，土都被犁了好幾遍，全都被血染紅了，什麼斷手，斷腳，耳朵，腦袋，我的天，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啊，像你這小子，見了那場面的話，一準兒尿褲子，嚇個半死…”
二水聽得已經入了迷，嘴裡還不停發出嘖嘖的聲響。
啪！有人在二水的後背上狠狠地一巴掌，“我說，你到還挺自在啊。”二水嚇了一跳，他一抬頭，發現是掌櫃的，趕緊跑開了，掌櫃看了一眼炳子說道：“我說炳子，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稅。”
炳子已經兩瓶酒下肚了，頭昏昏沉沉的，他也聽不見掌櫃的在說什麼，炳子還以為掌櫃的在催酒錢呢，罵了一句，“我說掌櫃，你別老欺負二水，老子的酒錢不會欠你的。”炳子自言自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覺得似乎自己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時光，自己拿著槍，周圍一片黑暗，但是周圍全是敵人的喊殺聲，槍炮聲，硝煙滾滾，奇怪的是，一個人影兒也沒有，炳子沒有怕，他居然扔下了槍，躺了下來，他覺得很累很累，眼皮幾乎都睜不開了，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什麼也不知道了。
周圍的食客看見他趴在桌子上已經打起了呼嚕，都笑了，心想這小子吹牛皮是吹累了。
周耀輝今天來到了正陽門，經過前門大街玉祥當鋪的時候他想起了炳子，他想看看炳子現在過的怎麼樣。
周耀輝走進了當鋪，一眼就看見了炳子，炳子在櫃臺上正在招乎客人，對一旁的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說道：“先生，這塊表就是這麼一個價，再說，表確實也舊了，您瞧瞧，軸承都很鏽了，您要是捨不得的話，再思想思想。”
那個男個沉默了很久，不捨地看著那塊表，說道：“好吧，但是我有言在先，這件東西對我的意義非比尋常，你要給我留著，有一天我會贖回來的。”
炳子連忙說道：“好好，您盡管放心，咱們玉祥當鋪講的就是誠信，您要是想贖回去，我們會為您保留的，您盡管放心。”炳子說著拿出一個本記錄了下來，那個男人拿上炳子給他的兩塊大洋，嘆了口氣，走開了。
看來市民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們可能不知道進攻北平的到底有多少日本人，但是他們對於自己財産的兌換已經做好了計算。
“這位先…”炳子看見走進來的這個人的時候愣住了，連忙改口道：“連長…你怎麼來了…”炳子趕緊走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