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先生,一別多時。”他聲音清平,用身軀遮住門扉,和門扉旁管家的視線。
“是...”賈玄心有些語塞,最終選擇了緘默。
“聽聞賈先生抱恙,太醫院也很是憂心,像賈先生這般的賢能,如今尚不是韜光養晦之時。”
“老臣...”賈玄心幹癟的口唇顫巍著,驚覺用錯了稱謂,“老生,”他改口道,“老生因緬懷先帝,以至氣血鬱結,之後又貪於憩息,荒廢了太醫院中的工作,委實羞愧難當...”
“此是舉國之痛,賈先生,我與您感同身受...”慕容璟瓏在他身畔坐下,聲音依舊平允,可是賈玄心卻彷彿驚弓之鳥。
“賈大人,您要節哀,”趙太醫並未看出賈玄心臉上的波瀾,“您這氣血之疾,明日我給您帶些山參來吧。”他不合時宜地說。
“啊?”賈玄心一怔,趙太醫的輕率卻在無意中解了他的圍城之困,“不用,不用,”他舒口氣,緩緩說道:“老生已煎服麝香與當歸,回歸太醫院的時日...便是最近了。”
“都是些潤燥的補藥...”趙太醫有些失望。
“那就請趙太醫明日取些山參過來,”慕容璟瓏說,“君上特意囑託,說賈先生能識人心,是要倍加珍惜的賢能。”
“承蒙皇恩,承蒙皇恩...”賈玄心垂首嚅囁,不時偷望向窗外的天光,神色中透出些許怪異,除去因地位而産生的畏怯,還隱著某種欲說還休的乞求。
“賈先生,”慕容璟瓏目光如炬,並未放過他眼神中閃過的細微變化,“濁氣歸心,不利於身,這間燃著炭火的暖閣顯得有些侷促。”
“是,是,大人,四氣不通,妨害肺腑啊。”趙太醫也忙不疊地附和道,只是大人的稱謂不知是說與誰。
“的確如此,”椒圖心領神會,順勢攬過管家肩膀,“主上郢中白雪,下人又何必在此附庸風雅?”
盡管對方現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可最終還是被椒圖推搡著出了暖閣。
“這下舒暢了!”趙太醫長籲著,像是脫出了五指山的石猴,“賈大人,您府上的下人有些不知分寸,方才對殿下失禮,著實令小臣如鯁在喉...”他絮絮叨叨抱怨著,可賈玄心卻置若罔聞。
“趙太醫,你不出去?”慕容璟瓏面無表情地說。
“殿下,我在這就行,外面冷...”他介面便答,又恍如驚醒般倏然起身,窘迫地退了出去。
“賈先生,我們也算是舊時,對不對?”等到暖閣門扉緊閉,慕容璟瓏才以平和的語氣說道。
“是,是,殿下,老臣有幸追隨慕容皇族,與您的確算得上舊時...”賈玄心唯諾卑恭地說。
“那麼,您應該瞭解,我不喜歡猜謎,”他說,盡管他對賈玄心低眉順目的模樣心生不忍,“賈先生,府上有諸多疑竇,您似乎不願明說,可今日之事,如同三國時劉琦與孔明上屋抽梯,上不至天,下不至地,您有什麼顧忌?”
“殿下....”賈玄心目光閃爍,恍若正置身一場如履薄冰的對弈。
“賈先生,門外是你的管家嗎?”慕容璟瓏決定換一種問法。
“殿下...”賈玄心嚅囁著,似乎正備受煎熬,“回殿下...”他說,“老臣不知...”
遮擋慕容璟瓏視線的黑暗正逐漸化為有著清晰脈絡的謎團,盡管他依舊不知該從何入手,或是,他真的足以承受這是一場陰謀的真相,他望向賈玄心,眼前的老人就像一盞在風中不斷掙紮的殘燭。
“你向我隱瞞了什麼?”他長嘆道。
“殿下,老臣...不敢隱瞞。”
“先帝的死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