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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冉閔向臨淄城發起沖擊的同時,在神州大地另一側,在迢遙的黑巖之地上,奴隸阿惹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彼時雲際剛剛現出堇紫的微光,霜月的陰寒讓他不禁打起寒顫,他再一次裹緊穿在羊毛大氅下的粗布衣衫,“冷啊,冷啊...”他哆嗦著用力闔上房門,缺乏保養的門扉因此爆發出刺耳尖叫。
阿惹嚇得一怔,“可惡!”他不滿地說,噪音引來不遠處守衛的注意,“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劈開!”阿惹憤恨地嘟噥著朝守衛露出尷尬的笑意,對方卻一言不發地收回目光。
阿惹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刻因為同樣的事由抱怨,但腐朽的木門依然在每日清晨準時響起。
是老了,老了,記不住事兒了,這是阿惹至今都沒有劈開木門,也沒有劈開守衛的託辭,可事實上他才只有二十歲,雖然他認為自己已經歷了一個世紀之久,但他仍只有二十歲。
阿惹淌著濃鬱的晦色,瑟縮著走出一處火盞的亮光,又接著踏入另一處火盞的亮光之中,他小心翼翼,逐漸遠離殘破不堪的房舍...周圍還稀稀落落分佈著十幾棟相似的搖搖欲墜的建築,這是一處被看管的聚居區,聚居著和阿惹一樣侍奉羯人貴族的晉人奴隸。
“早啊,真冷,呵呵...”當阿惹走出聚居處時他微笑著向守衛打招呼,但卻未能收獲任何只字片語的回應,被生硬的鐵包圍著的守衛一言不發,阿惹只能透過他面甲下不斷撥出的霧靄來確定對方並不只是一具空洞的鎧甲。
啞巴,阿惹愉悅地想。
羯人奴隸在進出聚集區時要經過盤查,但阿惹不用,因為所有守衛都認得他,認得他的面容,也認得他的身份。
阿惹覺得有失公平,因為他每天都要面對相似的鎧甲,卻從不知鎧甲下的真容,他向每個守衛問好,盡管他從不知隱在鎧甲下的人的身份。
阿惹在黑巖的道路上緩緩行走,向著黑城方向,沿著日暮軌跡,經過一名名被鑌鐵包裹的守衛,經過一座座燃著的火盞,有幾次火舌想要他大氅上的皮毛,可阿惹茫然不覺,天穹下的晦色不再濃鬱,不過寒風依舊沒有衰弱的跡象,令人心寒的霜月,這一日的風,與途徑阿惹幼時村落的風同樣徹骨。
阿惹原本是生息於沙塵之地的晉民,清苦的生活因沐浴著故土特有的溫熱而得以忍受,直到他六七歲,一支羯人騎兵隨著沙暴席捲了他的村落,為了摧毀匈奴在此的補給,羯人首領下達了寸草不留的命令,所以當瑟縮於草垛中的阿惹被發現時,彎刀毫不猶豫地舉了起來。
拯救他的,正是這支羯人的首領...大名鼎鼎的羯皇石勒,阿惹戰戰兢兢望著對方深邃的眼目,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在風沙包裹下蜿蜒的汙濁了他的臉龐,反倒襯得雙眸晶瑩。出乎意料,石勒竟留下了他的性命,並為他取名阿惹。
阿惹一詞在羯語中有風沙之意,羯人所豢養的奴隸大多以被虜獲時的天氣為名,所以在阿惹最初淪為奴隸時,他身邊至少有二十個名為阿惹的晉民。
阿惹,阿惹,他時常唸叨,回憶母親把他藏進草垛時說的話:“我的兒子,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要忘了你的母親...”可現在,他的母親,他的名字,除了那句時常出現於噩夢的話語外,阿惹已忘記了一切。
隨後的光景,每當石勒行軍時阿惹便在他身畔寸步不離奉侍,當石勒返回黑城時,阿惹便住在左近的奴隸聚集區中,然後在天亮前到達黑城,奉侍石勒白天的起居。
天烏黑城是一座倚峭壁而建的高聳堡壘,表面裝飾著大量象徵強硬王權的黑曜石,締造初衷是為消除石勒揮之不去的危機感。
在匈奴文化中黑色是死亡的顏色,代表戰爭與強權,而白色則象徵神聖的權威,雖然羯人早已擺脫了匈奴統治,卻依然延續著他們的文化與習俗,所以石勒披著潔白的王袍,蟄居於黑色的城堡。
“真是了不起的建築,”阿惹情不自禁地感嘆著,他每天都會感嘆,感嘆黑城的巍峨與反襯之下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