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酒肆前面卻是一片黑暗,只有後面母女棲身的木屋裡透露出一絲火光。
是天氣太晚,她們已經關門歇業了吧。白光曦猶豫的功夫裡,一個親衛上前敲門,高聲呼喚道:“有人在嗎?我們要打酒,出來一下。酒錢少不了你們的。”
敲了片刻,後面的木屋才發出吱呀的聲響。一個窈窕瘦弱的身影匆匆走了出來。
俞珍娘開啟酒肆大門,或者稱之為柵欄更貼切。
看著門外的一隊騎兵,她有些驚慌。
白光曦笑道:“俞嫂子,是我們,今次經過這裡,想要討一碗酒喝。”
俞珍娘認出了這個俊秀的少年將軍,緊張的神情稍稍鬆懈,卻攥著裙子,低聲道:“請諸位恕罪,近幾日都沒有釀酒,實在對不起。”
一個親衛忍不住問道:“是不準備做生意了嗎?”
俞珍孃的神情帶著悲愴和茫然:“只是顧不得了,這幾日太忙碌。”
你一個釀酒的婦人,有什麼可忙碌的,不就是忙著釀酒嗎?幾個親衛大惑不解。
白光曦卻從她悲苦的面容中發現了端倪,他翻身下馬,溫聲問道:“是不是孩子出了事故?”
俞珍娘忍不住潸然淚下,“從七八天之前就開始了,一直發熱……”
“有沒有看大夫?”白光曦立刻問道。
“家中哪裡還有餘錢請大夫來。”俞珍娘慘笑一聲。
白光曦蹙起眉頭,幸而他們出來查探,這一隊人中也有一個通曉醫護計程車兵。在白光曦的吩咐下,士兵匆忙去了後面木屋,簡單替小女孩診治了一番。
“只是風寒,需要退熱的草藥。正好這一趟帶著。”那個士兵笑道。
眾人都覺得慶幸,白光曦他們給俞珍娘留下了藥材。在這個年輕婦人千恩萬謝的感激聲音中,一行人離開了這一處酒肆。
臨別的時候,白光曦趁著俞珍娘沒有注意,將一小錠銀子擱在了桌子上。酒肆好些日子沒開張了,這點兒銀兩,也可以讓她們母女支撐些時日。
一行人從酒肆出來,很快返回了城內。
之後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又是兩年過去了,白光曦徵戰的間隙,偶爾也會去俞家酒肆坐一坐。
那晚有了他們的藥材,安福果然轉危為安,酒肆也重新開張。俞珍娘也算熬過了這一劫。
打酒的間隙,安福會悄悄溜出來看這個據說救了她性命的大哥哥。
她是個非常乖巧可愛的孩子,喜歡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
“是娘親給我做的,用了我的舊衣服。”安福將小娃娃舉高,滿是自豪地道。
雖然已經洗得發白了,還有好幾處破洞,但小娃娃依然能看出針腳細密,非常幹淨。
俞珍娘趕緊道:“快別拿出來了,怪丟人的。”
“怎麼會呢,俞嫂子針線手藝這般精巧。”
白光曦伸手揉著小丫頭的頭發,笑道:“我也有一個妹妹,可惜從小就不喜歡這些布娃娃。”
“將軍的妹妹一定是大家閨秀。喜歡琴棋書畫的。”俞珍娘笑道。
“怎麼可能,她性格風風火火的,只喜歡騎馬打獵,從來不愛琴棋書畫。”
“也許是年齡還小吧。”俞珍娘繼續笑著,眼前將軍不過十六七歲,他的妹妹應該更小了。
“也不算小了,她去年都嫁人了。”白光曦笑道。陳玹登基之後,去年冊立望朔為皇後。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對白光曦來說,俞家酒肆的酒水不僅好喝,在激烈的戰鬥中,也是一個難得的避風港灣,讓他有片刻的安寧時光。
對這位性情溫和的少年將軍,俞珍娘也經常毫不避諱地談起身邊的瑣事,比如日漸上漲的賦稅,還有安福成長的點點滴滴。
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很快,大周攻略的方向從廣欒轉向了武靈郡,白光曦帶著兵馬趕赴戰場,之後數年,再也沒有回到過廣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