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來長吸數口氣,飛快轉動腦筋。北朔那邊如果真的擒拿或者殺掉皇帝,必定早就宣揚開來,至今訊息全無……
“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沉默了片刻,霍東來終於艱難地開口道,“北朔地域廣闊,部族派系林立,只要皇上不引人注目,混入人群,推遲些日子,終究能夠平安返回的。”
“是的,”霍幼絹用力點點頭,蒼白著臉色,“所以如今朝中,一切都要求一個穩字,這是之前公主殿下傳回來的訊息。”
大周京城內,一條看不見的波瀾開始漸漸泛起。
霍東來連續出行,拜訪了數位朝廷重臣,秘密商議。
當天夜晚,禦駕親徵的皇帝,比預定的早了足足一天半抵達京城。
黎明之前,正是一天中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刻,漆黑的夜色掩映下,五城兵馬司的人將沉重的城門開啟。
一眾朝廷臣僚在接到通傳之後,急匆匆趕到了城門,禮部原本預定的出城迎接方案根本來不及施展,依仗隊伍都沒拉起來。
據說是年輕的皇帝歸鄉心切,所以在後半截路上加快了速度,才提前返回京城。
一眾官員責罵著禮部交接的人員通傳不及時,一邊匆匆扶正衣冠,湧到官道兩側,按照禮節跪迎皇帝。
一天中最清冷的時刻,又是宵禁時分,還是有一些百姓聽聞了訊息,紛紛開門走上大街,想要一睹凱旋歸來的皇帝英姿。
五城兵馬司的人秉持規矩,堅定地將他們趕回了住所之內。
範丞相等幾位重臣上前參拜,與禦輦之內的皇帝簡單交談了幾句。
旁邊匆匆趕來的官員悄悄看著,隔著重重垂簾,皇帝的身形消瘦,臉色也有些蒼白,這些天的徵戰和趕路,確實非常辛苦。
在眾人崇敬的目光中,禦駕駛過官道,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宮內。
乾元殿裡。
範文晟、霍東來、卓新武等四五位朝廷重臣彙聚一堂,神情複雜地看著殿內的皇帝。旁邊還站著詹子平、方源、崔騫等出征歸來的大將。
這一場會面,在天下間防護最嚴密的乾元殿內,站在這裡的也都是知情人。但是談論起這件事來,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史無前例的危機感,讓每個人都心情沉重。
只有年輕皇帝的聲音嘹亮依舊。秦芷冷靜地交待著後續的任務:“朕路途勞累,明日開始休沐三天。三天之後,朕要在金鑾殿接受百官的朝賀。然後將這一場大捷,告太廟,祭天祈福……”
這是他們在路上反複揣摩的最佳方案。得勝歸來,皇帝不可能不接受百官的朝賀。
金鑾殿的朝賀是必須的。之後可以藉著太廟祭祖的藉口,前往城北的皇陵山莊,暫住一兩個月。
利用這一兩個月的時間,潛鱗司的密探會緊急培訓秦芷一些易容偽裝的常識,比如改變音調,修正舉止。等到兩個月之後,想必不是很親密的人,很難看出破綻來。
也只能這樣了。霍東來眾人心情沉重地想著。
商議完畢,從朝堂出來,霍東來和範文晟緩慢了腳步。
範文晟搖頭苦笑:“之前的舒王……”
他們已經知曉了這一戰的全部詳情,對舒王的死,就算死有餘辜,也不應該如此著急,至少要等他留下一兩個子嗣……
“沒有用的。”身後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崔騫快步向這邊走來。
之前,在商議好了誅殺秦勳的計劃之後,他立刻安排了幾位身段妖嬈,家世清白的侍女,前往侍奉秦勳。
可是根據幾個人的秘密訊息,任憑她們怎麼勾引魅惑,原本好色如命的舒王殿下,竟然變得清心寡慾了起來。
崔騫不信邪,又從北地調派了兩位風月場中的名妓,偽裝成良家女子送到秦勳身邊,沒想到經過名妓鑒定,原本雄風霸道的舒王爺,應該是經過之前一場驚嚇,不太……行了。也不知道是之前霍太後那一次的變故,還是因為這一次橫刀城的戰役。
連最後一絲價值也沒有了,崔騫也死了心,對這個表弟徹底放棄。
聽完崔騫的說明,霍東來眾人也無語了。
乾元殿內,聽著潛鱗司小太監送回來的訊息,秦芷露出一個冷笑。
“就知道他們還想指望著我那位好七哥。”
東泊嘆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秦芷氣呼呼地道:“哼,這種人的後裔,有什麼資格佔據這個位置!”
霍幼絹憂鬱地低聲說著:“若皇上被困北地,遲遲不歸,必須有個子嗣安定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