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伽辰略略傾身,帶著些許急迫去揭覆蓋那物上的絹布。
絹布掀起之時,褐色毒粉撲面而來。
北堂星鬱身後的匕首閃著寒光。
正道聯盟傳訊息來說魔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退兵了。我心想這是好事啊,然而手上卻並沒有讓著同我比試招數的弟子半步,右手一掀就翻倒了兩個弟子。
我揮揮手示意送遞訊息的人下去,我的心腹阿素熟練的塞他袖口裡一包碎銀,帶著來人離開了。
“雖說咱們現在是安全無虞了,可是就你們這一個個的素質也是垃圾的可以……所以不管怎麼說,每日的訓練不能停,幾個大弟子也多教教他們。我傳你們功夫的時候也上心些。別五個六個到捆一起還不夠我一鍋燴了的。”
越說到後面我的心情越發糟糕起來,最後幹脆甩袖子走人。
那段時間真是心情都糟糕透了的日子,看書看不進去,練功也無甚長進,每日裡只是發脾氣以大欺小動手打人。阿素也勸我,這樣早晚會把自己好容易收回的人心再散了。
我很清楚我的行為會有什麼後果,可是那日以後我心裡空空的,總得想辦法填滿。
直到半月後,正道聯盟傳來訊息,說獨孤伽辰重病,正是反攻魔教的大好時機。
當晚,我房間裡闖進了一個魔教弟子,是熟人,北堂星鬱的手下。
他交給我一封信,聲淚俱下又滿是不忿的給我講了件事。
我拆信,聽他講,送他走,再看信。
他說北堂星鬱一開始的確是要來騙我的,可是沒掌握好度,一不小心真的愛上我了。
他說北堂星鬱真的從來都是很愛很愛我的,正因為如此他才在修煉需要忘憂的功法時忘不了我所以武功會退步。
他說北堂星鬱從來都沒有害過我,騙了師父的話是獨孤伽辰說的,為的是在即將牽連沈虹練之前把髒水都潑我身上這樣好讓沈虹練安全。
他說北堂星鬱知道我喜歡獨孤伽辰,所以他想著殺了獨孤伽辰就好了,可是他打不過他。
他說北堂星鬱刺殺獨孤伽辰不成,反被鎖了琵琶骨關進神火索橋,去鑿石壁。
我說他又犯病了居然開始刺殺獨孤伽辰?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的。
那人說我無情,不值得左使為我這樣受苦。
我說你也有病我是正道聯盟的不殺你不錯了。
趕走那人後,我又看信,看著信,我心裡的空洞似乎大的撕裂開一般,又疼又悔。
用鐵鈎子鎖了琵琶骨關進神火索橋去鑿石壁,我甚至不敢再問一句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很疼很疼的。比散功有過之而不及。而且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受得了……
眼淚噼裡啪啦的砸在紅箋墨跡上,暈染開大片大片的是北堂星鬱和我的故事。
信上墨跡暈開,筆鋒淩厲的字跡仍清晰可見,似乎是匆忙中寫下的,訣別書一樣的東西——
卿為滿天桃花色,長虹落日引情動。
吾為垂眉擺渡翁,不見紅塵獨愛儂。
吾本簷上三寸雪 ,乍遇君暖為你融。
卿是人間驚鴻客,凡世無牽待我擁。
“什麼破東西。”我強顏歡笑抹去一把眼淚,卻哭的更歡了。
“星鬱。”十七歲的箬雲意很認真很認真的叫他的名字。“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我打架又沒大師姐厲害,長的也不是特別好看,第一次見面你看我也挺不順眼的……”
玄色衣衫領口透出一條細細的赤色單衣的邊緣,少年身姿高大挺拔,面容沉靜好像深不可測。
北堂星鬱的手蓋在她的眼睛上,穿過她披散著的一頭青絲,嘴唇貼在她耳畔。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打到我時一臉擔驚受怕的樣子,你居然還問我疼不疼……”他輕聲笑了笑,聲音幹淨清澈一如四月微醺的春風。
箬雲意耳朵紅著,臉上騰騰冒著熱氣。
“我當時以為你怕不是個傻子吧,可是後來我發現,欺負你這個傻子也挺好玩的。那,以後就讓我欺負一輩子吧,反正你也打不過我。”灰茶色的眼睛裡閃過戲謔之意,隨即一個淺嘗輒止的輕吻落在她面頰。
窗外由細雨瀝瀝到暴雨如注,藍色衣裙的箬雲意撐著一把素色紙傘,最後遞到他手裡。
他說,“阿若,等我辦完事回來,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