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入城的。”女子莫名其妙,她未現身,小兵如何看得見她。
款步入城時,她垂眸見到身側紫綾,想起水鬼自惹禍事一役,頓時釋然。
聞聽了她玉鈴一般的嗓音,小兵不由得好心相告:“姑娘該是外鄉人,若要住店,需多走上一陣。經過城中沉香亭,才可尋見妥帖些的住處。”
“多謝。”女子回身,鬥笠微微前傾,話音再起。
“不客氣,天色晚了,你且先找到客棧落腳,晚一些還能觀賞街上花燈。”小兵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去關城門,一併落鎖。
說話間,他身後被拍了一下。
“這大過年的,又是晚上,你神神道道地和誰說話呢?”另一個穿著甲冑的守城兵,倚在門板上問小兵。
“不就是那位姑娘麼?你眼瞎……”小兵大鎖落定,回指著女子離開的方向,話音頓消。
那個方向直通城中大道,卻沒有他方才為其指路的姑娘。
“哎呀!你該不會真見鬼了吧?”瞧著小兵臉色難看,後來的守城兵也傻了。
海城中心,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道上更是熱鬧。
一座建造別致的涼亭,入了女子的眼,因為亭上匾額書著“沉香亭”三字。
“姑娘,今日歲末,要不要貧道幫姑娘蔔上一卦?”一個遊方道士模樣的中年男人自遠處翩然而來,停在她的身側。
女子側目看他兩肩和頭頂,黯然無光,再垂眸,自己腕上手串無異樣更無色變,靜默搖首。見道士不去,她衣袖壓住身側紫綾玉珠,起步入亭,矮身坐下。
不多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隻通體純黑的貓。它識得女子似的,穿過人群直奔沉香亭中,縱身一躍,到了她的腿上,安適地趴好。
見狀,女子輕笑,伸手撫著這貓的頭:“就連你也知我是誰,我卻不知……”
“姑娘,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前塵事麼?”彷彿知道女子的底細,又心知人家不會理他,道士輕問。
女子撫順貓毛的手僵在半空,這不禁引來黑貓炸毛。她的手繼續覆在黑貓頭頂,垂視著被她護住,黑貓頭頂將要熄滅的最後一盞“生之火”。
此時,手串上一百零八顆紫玉珠裡,終於有一顆變了顏色,即便僅是染上了微微的墨色:“幻象破滅,歸現實,大夢初醒來。幻殤?原來是孽緣。不急不急,投胎而已,小東西,你著什麼急?你得耐心把道長的故事聽完,知道麼?”
待女子再抬眸,道士清楚,自己的機會只有這一次了。
“是神,無神力;是魔,無魔性;是仙,無仙法;是妖,無妖氣。算作是人,少七魄;歸入鬼地,多二魂。生在六界外,不在五行中?姑娘,你……”
道士原本的自信滿滿,可為女子掐指一算之後,信心蕩然無存。
他驚愕地望著眼前人,來時他只打探到,此女可為常魂“鍍金”。但凡是入得她紫玉手串的魂魄,再出來,去處皆不凡。
此時,原本祥和、人聲鼎沸的大街變得些許陰森,滾滾鬼氣如海浪襲來。
“不論如何…姑娘收下我吧!”道士望見兩側夾擊到來的鬼氣,立時跪地。
“喵嗚——”因為鬼氣大盛,女子膝上,黑貓不安,突然狂性大發。不理會她的阻攔,甚至抓傷了她的手背,直沖出沉香亭。
“嘭”地一聲輕響,黑貓喪命在疾奔經過的驚馬蹄下。
“都說了,投胎而已,急什麼?”女子豁然起身,手腕輕動,從貓屍中溢位的一縷魂魄便收入她腕上手串那顆微微變色的珠子裡。
“姑娘!”道士牽住她的裙擺。
道魂所述,她皆知曉,孽緣已得,何苦為一縷無關緊要的道魂開罪鬼差,暴露行蹤:“鬼差駕臨,必要取走一魂。現在孽緣已收,你,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