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想出國交流的原因之一。
逃避也好,深造也罷,他不過是想快一點恢複到正常的生活...七八年之前,沒有遇見秦煜時的正常生活。
說是請時初吃飯,但被請的人就沒動過幾筷子。老楊絲毫不受影響,就由著他對著餐盤發愣,等把自己喂飽了,他才空出點閑情逸緻來詢問好友的感情生活。
他知道時初不會主動開口說太多,於是他陪著時初玩擠牙膏的遊戲。他問一句,時初答一句,什麼時候問到讓他不想回答的話題了,老楊也不追問,換個話題繼續聊。
他兩天前從時初口中聽見與秦煜分手訊息時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他還記得那天去幫時初拿東西時秦煜的表現,對一個時初用過的水杯都這麼緊張,他並不覺得這次兩個人的分開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最多是情侶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摩擦,隔段時間會好的。
時初太不主動了,也不會服軟,但凡他要是能放低些姿態,秦煜那邊不會太難說話。
然而這一切先入為主的想法在時初說出下一句話時突然停止了運轉,像小時候總有一段時間電視臺的畫面會變成花白一片的雪花。
老楊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秦煜說的?”
時初低低地“嗯”了一聲。
老楊喝了口杯子中的飲料,表情難得地染上了點兒嚴肅,“那確實是...”
無論是時初還是秦煜,在老楊的認知中,都不是會輕易說出分手兩個字的人。和一些喜歡拿分手威脅對方的情侶不一樣,時初從來沒有任意鬧脾氣再等人來哄自己的底氣,也就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而秦煜...老楊的視線落在時初身上,他低著頭,此刻老楊只能看見他翹著幾根雜毛的腦袋。
秦煜在外人面前可不像時初曾經所描述的那樣,也許是自帶感情濾鏡,以往偶爾提起秦煜,老楊總是能從時初口中聽見例如“小孩子一樣”“愛鬧騰”一類的評價。
然而以他旁觀者的視角來看,秦煜遠比時初描述的要成熟得多,就比如他在大事上從來果決。如今他能說出這種不留餘地的話,看來情況比他想的要嚴重許多。
他想到了兩個人分手的一切可能原因,但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以為是由時初提出。他怎麼都沒想到,先說的人會是秦煜。
老楊靜默了一會兒,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豆沙的撫養權,你們商量好沒?”
時初沒想到老楊開口是這句,他愣了好一會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片刻後才像一個正在開小差卻突然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學生一樣,訥訥吐出一句:“沒有。”
老楊露出個啼笑皆非的表情來,時初反應過來,跟著扯了下嘴角。
他其實有心開個玩笑,緩解一下席間陡然沉重的氣氛,此時見目的達成,才又將話題轉回來:“時初,你究竟怎麼對秦煜的?他說這句話和你說可不是一個性質。”
時初想問一句為什麼,他並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因為他知道答案並不會是自己希望的。
他只是想再多聽一些與秦煜有關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高中時有個同桌喜歡追星,於是天天在手機各類公眾平臺去搜尋那個明星的名字,蒐集與他有關的任何資訊,連普通路人的評價也不放過。
時初當初並不理解,此時他才頓悟般理解這種感受。他想知道在別人眼中秦煜是個怎麼樣的人,想知道有關他完整的一切,而不只是侷限於他面對自己時的形象。
但他還是沒有問出口,他怕得到的答案讓他連心底最後那一點兒隱秘的希望都落空。
也沒有回答前面的問題,如果一定要為兩個人的分開找一個理由,那他會歸於自己與秦煜之間越來越大的溝壑。
秦煜會遇見更好的人,擁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單方面拖著一個哪裡都不如自己的人。
說實話,他和秦煜在一起那麼久,他從來都沒有想清楚過自己究竟哪裡值得被喜歡,即使秦煜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向他訴說他有多好,他其實從來沒從心底相信過。
愛情總是使人盲目,等湧上大腦的多巴胺逐漸褪去,他原本的模樣就會不加任何修飾的重新呈現在秦煜面前。等理智佔據大腦主位,曾經的悸動會被利弊的衡量所代替,這便是人之長情,秦煜也不會例外。
長時間沒有等到回答,老楊抱起雙臂靠向椅子,掀起眼皮一副“就這樣吧”的表情。他說,“算了,時初,這樣也挺好的。我看秦煜每天也挺累的,你博士還沒讀完,幹脆把時間都花在學習上,長痛不如短痛嘛,挺好,別折磨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