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臥室的門走進去時,床上的小熊貓正縮在衣服裡聞著殘留的apha資訊素酣睡。
明明只要這麼一點點資訊素就能把他安撫得很好很好,可季臨川卻足足讓他等了兩年才等到。
心髒實在疼得厲害,季臨川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去摸他後頸僅剩的半個腺體。
那麼小一點,甚至可以被食指的指腹輕松覆蓋。
“嗯嗚……”
小熊貓感覺到熟悉的清酒味慢慢包裹自己,舒服得蹬了下爪子,朝他側躺過來。
他枕在自己四四方方的小枕頭上,一隻前爪放在臉蛋旁邊,另一隻前爪捂著自己的耳朵,兩條短粗的毛毛腿則往前伸著,睡得特別特別乖,愈發像只小煤氣罐。
但季臨川一點都不覺得可愛了,他只覺得殘忍,永遠都長不大的本體意味著祝星言的生命被按了暫停鍵。
“怎麼這麼傻啊……你就不怕死嗎?”
他捏著小熊耳朵低喃,沙啞的語調中帶著破碎的抽噎,好像劇痛時發出的吶喊,脆弱得不成樣子。
不是怪祝星言,他是怪自己。
怪自己太自以為是,錯過了祝星言最佳的兩年治療時間,更怪自己太偏執陰鬱,新婚夜當晚差點釀成大錯。
他被自己誘導進入發情期又孤身扔在客廳裡,只能去浴室沖冷水時會想什麼呢?
“你好不容易願意回來救我了,為什麼還要羞辱我……”
季臨川一想到這就難以呼吸,哽咽著喘出一口粗氣,心都要疼碎了。
祝星言察覺到不對,掙紮著醒了過來,睜開眼時一片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用小爪子摸摸他嘴巴:“嗯嗚?”怎麼啦?
“對不起……”
“嗯?”對不起什麼?
小熊貓懵懵打了個哈欠,下一秒,一隻手伸進枕頭和他的後頸之間,季臨川摸著那塊只剩一半的稚嫩軟肉,“對不起崽崽,我回來得太晚了,腺體……還疼嗎?”
小熊渾身一震,抬爪的動作僵住,瞬間明白了所有事。
季臨川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他有一剎那大腦空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比起委屈更多的居然是害怕。
怕季臨川心疼,又怕季臨川愧疚,腺外醫生比任何人都清楚腺體病變有多痛苦,季臨川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會清楚他這些年經歷了什麼。
而不管出於什麼誤會,當年陰差陽錯拒絕的婚事,新婚夜當晚的冷漠針對,都會在季臨川知道這一切後變成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心口。
祝星言不想他這樣,一點都不想,明明剛解決完季家的事又迎來自己的病情,好像人生被泡在苦難的江河裡了似的,怎麼都淌不到盡頭。
祝星言沉默良久,坐起身來一把抱住了他,季臨川要伸手去開燈,卻被小熊攔住了。
臥室拉著窗簾,一片昏暗,但季臨川的眼睛很亮很亮,像一塊濕漉漉的地毯。
什麼是心疼呢?
或許就是心頭下了一場酸雨,淋得心口酸,眼眶酸,鼻子也酸,小熊貓在這一刻就是這種感覺,他抬爪很輕很輕地摸了摸季臨川的眼睛,“嗯嗚……”
沒關系的,小季哥哥。
“什麼?”
什麼都沒關系,以前的事不管怎麼樣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的,你回來的一點都不晚。
季臨川聽不懂他的話,想要去樓下拿翻譯器,祝星言不準,死死熊抱住他的手臂,一分一秒都不想分開。
季臨川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只能用手託著毛屁股,把熊往上抱了一些,親一親腦瓜頂。
“出事的時候你還那麼小,怕嗎?”
說不怕是假的,小熊貓慢慢點了點頭。
季臨川的呼吸又緊幾分:“那現在呢?這樣坐著會呼吸困難嗎?會不會突然心悸?吃完東西後會反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