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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根植在女性骨髓裡的母愛發揮了作用,又或許是還未泯滅的良知終於戰勝了生理上的厭惡,安洄並沒有把季臨川埋進土裡。
她在慘白的月光下看著自己的孩子,看他身上被記者、傭人還有自己撕爛的小西裝,腳上不太合適但僅有的一雙舊皮鞋,粉嫩臉蛋上腫起那麼老高的巴掌印,和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裡的絕望和愧疚,終於如夢初醒般想起來,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她曾發誓要給他所有的愛、讓他在自己的庇護和關愛下無憂無慮成長的寶寶,她本應該眾星捧月受盡寵愛的小王子,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負成了這幅模樣。
季臨川今年已經四歲了,但自己沒有為他慶祝過一次生日,沒有給他做過一頓飯,甚至在本應闔家歡樂的除夕夜,她和季商都會特意吩咐傭人把季臨川的黑屋子關好——“不要讓他爬出來,大喜的日子平白倒人胃口。”
什麼樣的父母會這樣窮兇極惡地對待自己的孩子呢?季臨川獨自長到這麼大,甚至連一頓團圓飯都沒吃過。
安洄在某一個恍惚的瞬間愧疚得不能自已,深覺他和季商這樣的人渣都該被千刀萬剮。
她接過小鏟子放在一邊,盯著季臨川看了良久,然後試著慢慢抬起手去摸他的腦袋,發現他柔軟的頭發和乖馴的樣子和正常小孩兒並沒有什麼不同。
甚至在她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幫季臨川把衣服上的髒東西摘掉時,小季臨川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胸脯幾不可察地挺起了一些——因為他以為媽媽要抱自己,所以緊張到屏住了呼吸,想要關閉所有感官,全心全意地體會媽媽給他的擁抱。
在他短暫又痛苦的四年生命中,得到的唯一一個擁抱。
安洄的眼淚當時就落了下來。
她一把抱住季臨川,緊緊地擁進懷裡,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哽咽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川,我也不想這樣,我以前也愛過你的,我也期待過你的出生的……你相信媽媽好嘛?不要生媽媽的氣。”
季臨川怎麼會生氣呢,他像是完全沒有開發出生氣這個功能的漂亮玩偶,捏著媽媽那幾句道歉和一點曾經的愛就要感恩戴德喜極而泣了,激動得開口都是沙啞的,像是小心翼翼地用氣音求證:“真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
安洄急於表現自己遲來的母愛,看著季臨川被期待嵌滿的眼神說:“你還記得嗎?我懷你時每天都給你講故事,和你聊天,陪你一起挑可愛的小衣服,我們那時候還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是不是?”
“嗯嗯嗯!我記得的!媽媽的心跳很有力!”
小季臨川真心實意地笑起來,拼命點頭,以為自己不用被埋掉了,所以開心得手舞足蹈,兩只圓潤的杏仁眼被月光襯得很亮很亮,像是有兩根小火把在裡面跳動。
然而緊接著他就看到女人表情一滯,頓了兩三秒後摸著他的臉怨念道:“可是你為什麼會長成這樣啊……為什麼偏偏是這麼個東西……”
小季臨川的笑容當場僵住,無措地眨了下眼。
他捏著手,低下頭,自卑到恨不得鑽進石縫裡藏起來,再也不礙到別人的眼。
“對不起媽媽,”季臨川咬著牙把那個形容詞第一次放到了自己身上,說:“我也……覺得自己很惡心……”
安洄並沒有在聽到兒子說這種話時開解他或者安慰他,她甚至極力表示了認同,還鼓勵季臨川:“那我們以後都不要把本體露出來了好不好?只要不露出本體,你就永遠是媽媽的漂亮寶寶。”
季臨川當然說好,因為安洄第一次叫了他寶寶,為了得到更多的愛和擁抱,他一定會“不擇手段”地言聽計從。
安洄為他找來了很多藥,中西都有,還包括一大堆五花八門的偏方,全都是用來穩定化形能力的。
季臨川照單全收,給什麼就吃什麼,甚至為了效果更好還偷偷加量,可那些藥卻讓他的本體越來越奇怪。
他的臉上總是冒出嚇人的花紋,翅膀變得愈加的硬和鋒利,身上長出很多大大小小的紅疹和血泡,很疼,很癢。
血泡被他抓破了,流出黏糊糊的血水,又因為沒人給他上藥,變成了暗黃色的瘡斑。
季臨川知道自己一定更醜了,但他並不在乎。
他天真地以為自己這麼乖,化形能力這麼棒,媽媽一定會多來小黑屋子裡看他。給他講故事,陪他聊天,叫他很多聲親愛的和寶寶,幸運的話,或許媽媽還會給他的傷口上一點藥。
但年幼的小季臨川並不知道的是,如果安洄真的愛他,還怎麼會有小黑屋子的存在呢……
與其說安洄給季臨川的“愛”是彌補,倒不如說是一種無形的馴化。他讓季臨川從內心深處覺得自己惡心、恐怖,擁有這樣一具本體是自己的過錯,並且在日複一日的潛移默化中讓這種認知根深蒂固。
但即便如此小季臨川真正得到的“關愛”依舊少得可憐,他需要用很多東西去換。
因為安洄的情緒並不穩定,就像歐洲群島的天氣一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她心情好時會叫季臨川寶寶,像個正常媽媽一樣溫柔地陪著他做遊戲。心情不好時又會變成那個發狂的瘋女人,掐著季臨川的脖子咒罵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