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她吸了一口氣說:“季醫生,我……我能加您個微信嗎?”
語氣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般小心翼翼。
季臨川沒有回,藉著交代注意事項岔了過去,成年人的試探點到為止,女人只苦笑了一聲,放棄了想要抬頭看看他的臉的想法。
既然註定不能同路,就沒必要了解太多,徒增牽掛。
季臨川出來時門口等了兩個護士,更遠處的角落裡柴犬a和雪豹醫生正在偷眼看他。
他沒有問責,更沒有發火,只是反手伸到腦後去解口罩,邊解邊往更衣室走。
脫了刷手服,季臨川把裡面的襯衫也一併換掉,丟進消毒櫃,走到水池邊洗手。
他仔細地搓過每一個角落,綿密的白色泡沫被水流沖走,露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手背上崩起的青筋迫攝如細硬的金屬絲。
因為用力太大,兩道淡粉色的珠光花紋在他虎口處快速爬過,只一瞬間就被藏匿起來。
“你有什麼問題?”他低著頭說了句話,憋憋屈屈站在他身後的柴犬醫生就走了出來。
那麼高大的apha此刻雙手侷促地捏著衣角,像犯了錯誤的孩子,英俊的臉皺巴巴的,出了一腦門豆大的汗,愧疚得滿面潮紅。
“我、我……我剛才……”
季臨川打斷他的結巴,從鏡子中抬起眼,“我再問最後一遍,柴煜,你有什麼問題?”
這話一出,柴犬的腿立刻哆嗦了下,頭上的冷汗聚成幾道線嘩嘩往下流。
3s級apha的壓迫感與生俱來,來自基因和血脈的壓制讓柴犬未及開口就已經感覺喉嚨被扼住。
尤其是季臨川平日裡很少訓人,他面相太兇,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過去犯錯的人就會膽戰心驚立刻改正,根本用不著他開口。
而且他認為年輕醫生犯錯在所難免,時間總會把一個人捶打成最優秀的樣子,所以只要不是原則性錯誤在他這裡都有轉圜的餘地。
像這樣直接質問的情況還是頭一回。
“老大!我剛才、我不是……我沒想放棄那位病人!”
柴犬慌得邊說邊抹了一腦門汗,磕磕巴巴解釋:“我學醫第一天就背過希波克拉底,我絕對不會因為任何成見放棄病人的生命,剛才是、是我的刀剛落下去時她的口器就彈出來了,像個滿嘴牙的血盆大口一樣沖著我,那場面太惡心了,我沒忍住……”
季臨川聽著他說,全程面無表情,只在“惡心”兩個字彈出來時動作一僵。
喉結滾動兩下,他起身擦幹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瘸腿的奧特曼模型放在臺上,“那位病人的孩子託我給你的,說謝謝你把媽媽從死神手裡搶回來還給她,她不知道你在手術過程中吐了,把她媽媽一個人丟在手術臺上。”
柴煜面色一白,整個人都木在那兒了,眼淚霎時爬了一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季臨川不會替別人接受他的道歉,只從鏡中看著他,問:“你今年多大了?”
柴煜莫名,“三、三十一……怎麼了?”
季臨川點了點頭:“那改行還來得及。”
說完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