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官家未必不知這是殿前司做的局。
而他,有意敲打蘇芷,給她一個教訓。
官家難得同沈寒山推心置腹,說這樣深。
他為君、為師,想用沈寒山,必然要教他官場之事。
沈寒山聽得這句,驀然蹙眉,袖下白皙指骨緊攥成拳,手背湧起盤結青筋。
他腦中浮映一片焚天灼地的火海,殿廈將傾。
是他幼年夢魘。
敗了便是錯了,錯了便該死。無人相護,世間只許贏家成活。
沈寒山抿唇,艱澀問:“不是她辦的,也要認嗎?”
“沈大卿,你在疑心君主決策嗎?”皇帝的耐心殆盡。
“臣不敢。”
“既不敢就退下吧,朕看重大卿,此番恕你無罪,盼你知恩圖報,好生為朕當差,為國分憂。”
“是,臣謹遵陛下教誨。”沈寒山今日一行,無功而返。
官家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治蘇芷,想要救人,恐怕得另闢蹊徑。
沈寒山吐出一口濁氣,他望了望陰沉的天,歸府取了擋風狐裘後,來到大理寺獄。
剛入牢獄,他便聞過一股子催人作嘔的異味,不由蹙起眉頭。
他同獄卒討要了一壺熱水,又從懷中取出小帕,徑直朝關押蘇芷的牢房行去。
沈寒山乃大理寺正卿,此地是他地盤,誰人敢攔?誰人又敢多嘴多舌往外嚼他舌根子,說他包庇兇犯?
大家都俯首帖耳,退避三舍,裝作不知。
一瞧見蘇芷,沈寒山面上便含了笑。
他幫蘇芷披了狐裘,為她倒了一碗熱水,又拎壺澆帕子供小娘子潔面。
做好這一應事後,他環顧四周,眸光落在屋隅角落的那一盒糕點上,高高挑起眉:“大殿下來過?”
聞聲,蘇芷頷首:“剛走不久。”
“呵。我為芷芷東奔西跑,說情求告。他倒好,盡做些趁虛而入的宵小勾當,撬我牆角。”沈寒山這話說得小聲,怨氣滿滿,嚇得蘇芷猛咳嗽。
她抬指掩住人唇,勒令他留神:“隔牆有耳,當心口舌官司。”
沈寒山勾唇:“放心吧,獄曹邏卒皆受命離遠,不妨礙我審問重犯,沒人能聽見你我談話。”
“那就好。”
“便是芷芷同我傾吐衷腸,也無人敢道其不妥一二。”
蘇芷嘴角一抽,冷冷道:“你言下之意是,即便你捱了打,也無人能聽見哀嚎?”
沈寒山幽怨喃喃:“幾日不見芷芷,你不憐惜我,倒一心想揍我麼?芷芷當真太狠心了。”
“……”蘇芷忽然有點後悔想念沈寒山了,這廝不來探監,她還能耳根清淨幾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