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也算甜糕嗎?
吳通判的冷汗一下子出來了。
沈寒山卻好似怕他反悔,用雙手豪氣地捧出黑糕,咬了一口,又遞到吳通判唇邊,道:“該你了,不會不給沈某面子吧?”
吳通判想了一程子,沈寒山先吃的糕,沒死,那應當是沒什麼事吧?
於是他小心翼翼,就著沈寒山的手,也大咬了一口。他不敢讓沈寒山知曉,自個兒實則埋汰他的甜糕,故此只能裝模作樣任糖糕塞了滿嘴,含糊誇贊“好吃”。
沈寒山把糕放回攢盒裡,他口中的甜糕沒嚥下,而是對著茶盞子吐了出來,皺眉:“唔,沈某糊塗,竟看錯了砂糖與粗鹽,這糕既苦又鹹,難為吳通判還下得了嘴。”
吳通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口齒發酸,進退兩難。他倒是想吐啊,可他不敢啊!
他只能強忍痛楚,嚥下了五香糕。
經此一役,吳通判希望,沈寒山再也不要來家宅之中了,早日離開衢州,回京裡去吧!
幸而沈寒山識時務,他今日登門,就是來給他帶這個喜訊的。
沈寒山得了孝敬銀,再待在衢州不合適。
於是,他同吳通判道:“沈某欲五日後歸京,屆時定要同吳通判一塊兒飲酒作樂,好好道別一場。”
這是指著吳通判花錢辦官宴呢!吳通判還能怎麼著?只要能送走瘟神,他自然是從了沈寒山的意。
於是,吳通判含淚應下:“自然自然,合該本官操辦一場踐行宴,同沈提刑好好吃一杯酒。”
“好好,吳通判有心了。待沈某回了京城,定會想法子給你改官一事鋪路,且等我好訊息吧。”沈寒山畫的餅子,那是又大又圓。
這一回賓主盡歡。
沈寒山心滿意足離去,唯有吳通判原地跳腳。他十分後悔小辮子被沈寒山拿捏,還要和沈寒山這樣難纏的上峰擰成一根麻繩兒,一處使勁。
而沈寒山悠悠然回葉家,帶了那一塊早已梆硬的糕模,悉心對比蘭香留下的金子牙印。
從吳通判留下的牙圈印記,可以明確——那金子,確實是入的他的嘴。
吳通判事先和阿武接洽過,合謀殺害林州牧一事,八九不離十了。
沈寒山今日立了大功,就是日常看他不順眼的蘇芷都誇贊了他好幾句。
沈寒山抿唇一笑,領受蘇芷的贊美。
隔了一會兒,他像是想要再邀更多的功勞一般,問出一句駭人聽聞的話:“說起來,吳通判日後打算私造瘟疫……據我所知,換上肺氣疫病的病患若是重症難愈,至多活不過十五日,而他生前用具,大致過了十日後,便沒有染病的可能。既是如此,早在半年前,疫病就消失無蹤,吳通判又有何等通天法力,能再召回瘟疫呢?”
“這……”蘇芷確實沒想到這茬子,當即呆愣原地。
沈寒山微微眯眸,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也不是沒有法子。這病症,需要以人來飼。”
這話,猶如驚雷,震耳欲聾,令蘇芷毛骨悚然。
一切故事彷彿都有了源頭,土裡的冤屈也溯主,朝某一處至黑至暗之地,匍匐、扭曲、爬行。
地獄之門開啟了,那是吳通判親手拓開的罪孽之地。
嘶——
惡鬼之可怖,如何及得上詭譎人心。
作者有話說:
衢州小插曲即將結束~~咱們轉回京城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