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冥思苦想,越心煩意亂,瓶頸期困擾了他好多天的時間。謝凝想看點新東西,拓寬一下自己的思維,但是沒有網路,沒有學術資料,更沒有同學同行,可以跟他交流碰撞;
他焦躁地打轉,卻又想起自己在幽深的地宮居住太久,地上還是鬱郁蔥蔥的盛夏嗎?還是鳥語花香的春日、碩果累累的秋季,或者飄著白雪、北風爽冽的冬天?
此刻,再回憶一下,他在潘神的森林中睡過的那個夜晚,竟然快跟十年前的舊事一樣久遠了。謝凝終於感同身受地理解了厄喀德納的困境——他真渴望看一眼大海平原,看見月明星稀的天空,讓吹過河溪的微風,也吹一吹自己的面龐。
他在自己的畫前站得越久,越感到渾身不對勁,彷彿在生長期內躺上了一張太狹小的床,骨頭縫裡一陣陣地抻著,恨不得讓人把關節都掰下來。
既然都想到這了,怎麼能不更加思念家鄉和親人?這幾日,謝凝頻繁地夢到父母,夢到年事已高的爺爺奶奶,他很難睡得著覺,厄喀德納都小心翼翼的退遠了,不敢惹他生氣。
我想回家,想呼吸新鮮空氣,想曬太陽,想吹風,想游泳,想在大路上無拘無束地盡情狂奔……
謝凝心裡亂七八糟,他不知道厄喀德納是怎麼熬過一年又一年的孤寂,卻還沒有完全瘋狂的。他不能再放縱自己想下去了,他實在害怕自己突然地大聲尖叫起來。
最終,他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自己的畫,轉身去找厄喀德納。為了忘記這些晦暗的負面情緒,謝凝,決定要和對方在床上滾一天。
他踩著柔軟的涼鞋,無聲地行走在黝黑的地宮當中。穿過幽深的長廊,謝凝四處聽著厄喀德納的遊過地面時的鱗片聲響。再繞過高聳的立柱,他忽然看到幾個巨人在前方站著,他們討論的聲音不大也不小,不過,落在人類耳朵裡,響得足以激起迴音。
“你瞧見主人了嗎?這麼多日子過去,他總算可以從小個子的奇異蠱惑中脫身出來,與人類的女子進行接觸。”一名巨人嗡嗡地說,“指著地母的脊樑,我敢說,他從來不曾鬼迷心竅成那個樣子!”
“或許那女人也是奧林匹斯神送來的禮物,”另一個巨人道,“要說我沒有被她的美色迷惑,那就是撒謊。但不管怎麼樣,她總比小個子要好得多,我不會忘記波呂薩俄耳是為什麼死去的!我們的同胞生前聰明,死得卻恥辱,誰能料到,厄喀德納居然為了一個小個頭的人類殺死了他?我不能想象。”
“離了他,主人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暴躁亂撞!”第三個巨人憤懣地開口,“蓋亞垂憐,他總算醒過來了啊,現在,他正與那個女人說著話,只要他能勘破小個子的鬼蜮伎倆,那麼他給她的榮譽和寵愛,是不應當亞於那個弱小的人的!”
謝凝翻了個白眼。
地宮裡的巨人一直不喜歡他,起先,是他偵破了銅牛的奧秘,後來,又因為巨人波呂薩俄耳試圖頂替他的功勞,結果被厄喀德納識破,很快讓毒蛇給咬死了。從這兩件事起,巨人們就開始眾志成城地厭惡他,只是誰敢表現在明面上,誰就得被厄喀德納好一頓收拾,所以全憋在暗處,不敢言明。
他本來心裡就煩,這會兒忍不住更煩。謝凝懶得跟這些蠢貨溝通,挺直腰背,便默不作聲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徑直往前走去。
巨人們見了他,臉上皆顯出驚駭的神色,他們不知這人偷聽了多少議論,趕緊拿起身旁的石棒,急急忙忙地躲遠了。
再走了一段長路,謝凝便聽到了瑣碎的只言片語,恍若零零散散的冰碴,從初春的窗簷砸落地面。
隔著巖壁的掩映,他看到厄喀德納正纏在火光難以照射的暗處,謝凝無從看清他的神情。贊西佩仰頭望著他,手上舉著一尊神異精美的小小石像。
她雕刻的正是魔神本尊,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那石像仍然含著栩栩如生的魔魅之力,像極了自魔神體內滴下去的血,又長成了一隻更加微小的厄喀德納。
神造之物的笑容美麗無雙,她舉起石像,並不畏懼地往前推了推,那清脆柔美的嗓音,斷續在流連的風中,彷彿一種不能被外人聽見的悄悄話。
空氣凝滯了良久,厄喀德納緩緩地伸出一隻手,他以兩根指頭捏著石像,將它從贊西佩的掌心裡提起來。
謝凝安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注視他們。他不眨眼,也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舉著寶劍向卡文宣戰!一團混戰過後,暫未分出勝負。】
謝凝:煩躁,畫不出滿意的畫 我要抓狂了!誰都不能阻止我抓狂!
厄喀德納:遠遠地遊開,因為人類連連打他的手,不讓他做可以快樂的事 嗚嗚,我要哭了!在遊走的過程中,故意撞翻很多巨人,因為他們太蠢了,什麼壞事也做不好
巨人:敢怒不敢言,馬上聚在一起,說起人類的壞話
謝凝:煩躁了半天,還是決定出去散散心 算了,我要暫時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環境!
還是謝凝:走出室外,正好聽到巨人在說他的壞話,氣得翻白眼,暈倒 嘎!